聚光灯旁的绿叶,成就“非一人之戏剧”

聚光灯旁的绿叶,成就“非一人之戏剧”

“上京跟头王!”上周末,上海京剧院本年度跟头、把子比赛结束后,95后武戏演员李泽鹏在社交平台发了一则参赛视频,串虎跳前扑、串小翻甩脆、串小翻前扑、串小翻蹑子、串三不样一连近30个跟头行云流水,让人忍不住叫好。看着网友跷起大拇指的评论,李泽鹏兴奋之余,脑海不禁闪过一丝念头:“这样的跟头我还能翻多久?”

比赛结束后,上京的武行演员们合影留念,一张张笑容的背后是鲜少向外人道出的汗水与寂寞。作为戏曲表演艺术手段唱念做打的重要一项,武打和翻跌是最惊险也是往往能够掀起观演高潮的技艺。聚光灯下,武行们多是C位一旁的“绿叶”;排练厅里,与长年训练相对的却是短暂的舞台生命。正如上京首任院长周信芳所说——“戏剧本非一人之戏剧,亦非一部分可称为戏剧,务须全体演员聚精会神表演,方能成为戏剧。”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定格了那些华丽的瞬间。

台上的惊艳一刻,台下的伤痛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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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超常发挥了。”武戏演员王钰皓有些腼腆地对记者说道。生活中的王钰皓戴着一副淡色边框的眼镜,说话轻声细语,与台上出手利落的形象很是不同。比赛里,他和赵宏运搭档,带来一段出自《雁荡山》的“夺刀”,拿下把子比赛一等奖。“上一次《雁荡山》演出,我对这套把子印象深刻,这次比赛拿出来练一练,也是提升自己。”

跟00后、95后比起来,80后王钰皓算是上海京剧院武戏演员里的“老人”,2009年从上海戏校毕业后,他就进入剧院工作。他仍旧记得,自己12岁那年独自乘火车到上海求学的情景。那时,但凡有上京的演出,他总是会到天蟾逸夫舞台观摩学习。课余时间,他喜欢看丑角名家严庆谷的《金刀阵》录像,“蹦金刀”等高难度技巧令他着了迷。

武戏演员似乎都有个调皮的童年,王钰皓与李泽鹏都曾是因为活泼好动被家长送入武术学校,再进入了戏曲这个行业。然而,真要吃上京剧这碗饭,个中艰辛不言而喻。从腿功到毯子功,从清晨六点的早功到夜间的晚自习,李泽鹏如今回忆起来,“没有别的,就是累,太苦。”李泽鹏入戏校时,武戏班一共有16个人,到了毕业时剩下11个人,其间有人转班有人退学,而目前留在戏曲这行的,只有3人。

“坚持”,在王钰皓和李泽鹏的交谈中,这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戏校练功太苦,咬咬牙坚持一下,就毕业了;工作后,练功太枯燥,在排练厅和同事打打趣,也坚持了下来;遇到伤病,心里难免忐忑和焦虑,还要坚持着等待痊愈……李泽鹏的左手有一处腱鞘炎手术后留下的明显刀疤,“长时间手撑地,这里就容易肿起来,手指到现在还有些不灵活。”他抚摸着伤疤说。

优质生源难觅,如何保证演出完整性

两个月前,上京版的《奇袭白虎团》在戏迷间轰动一时,剧中高难度的武戏实属亮点。作为“尖刀班”的一员,李泽鹏完成了从距地两米多的高台上跃下的“云里翻”的动作。“我有些恐高,站在高处腿就抖得不行。”为了帮助李泽鹏克服恐惧,今年已近70岁的资深武戏老师商国生与他一起站上高台,“我把着你,你放心下去。”商国生是剧组特地请来的技术指导,也是一路带着李泽鹏练功的恩师。

“这一行舒舒服服是出不来的,受伤几率太高。”从事武戏教学40多年,商国生看见太多孩子因为练功演出手脚骨折、轻微脑震荡,“有时真的不忍心招学生。”2004年,商国生一手招收了上海戏校第一届武戏班,学成之后被全国院团一抢而空,此后2006届、2010届、2016届皆是这样的情况。虽已是退休的年纪,商国生依旧惦记着武行的好苗子。“现在各方面的就业路子广,优质生源越来越难觅,如果没有系统性的招生和训练,就怕未来上海舞台上,跟头越来越简单,大武戏越来越少。”他感叹。

“那天演出,奚中路老师人还没出来,刀一亮相,台下就炸了。”回想起不久前《武松》的演出,王钰皓眼神里有挡不住的光,“武戏站在台中间的机会不多,就特别羡慕享受观众掌声的那种感觉。”对于武行来说,“延年”至关重要——在健康的前提下,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尽可能地延长艺术生命。“武行演员的黄金期基本从20岁开始,到33岁左右。”上京业务部主任张磊透露,为了让更多人关注到武行,周信芳戏剧空间的驻演项目“京彩周三”多以武戏开锣,剧院也为演员们购置了保险,“京剧舞台上一人不成戏,三人以上才能诞生纷繁的‘档子’,有了他们的翻打跌扑,表演才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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