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青岛力量丨张瑛:一方舞台 一生青衣

【同期声】: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人未出,声先到,一句“海岛冰轮初转腾——”,柔和婉转,情绪饱满,台下观众的掌声立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舞台上,贵妃踱步到台中间,一手执扇,一手轻甩水袖,眼波随手部动作流转,尽显柔媚。

这位“杨贵妃”就是青岛市京剧团国家一级演员张瑛。她生在梨园世家,师从梅葆玖,从艺40余年,梅派青衣的端庄、坚韧与淡泊被她从舞台复刻到生活里,唱出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好戏。

韧:“学戏就是要吃苦的”

这一出《贵妃醉酒》对张瑛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1980年,不到20岁的张瑛凭借这出戏获得了青岛市中青年京剧表演二等奖和优秀剧目奖。京剧《贵妃醉酒》是一出难度颇高,且艺术性、舞蹈性很强的梅派代表作之一,这出戏唱、念、做,表并重,并且还需要演绎出主人公丰富的心理活动。年轻的张瑛以她扎实的基本功塑造出了完全超出她年龄的“心事沉重”的杨贵妃。

站在领奖台上,张瑛感慨万千,自小吃过的苦此刻变成了回味无穷的甘甜。能在年少时获得如此高的评价,皆源于张瑛的一股韧劲。

三更灯火五更鸡,这是张瑛从小练戏的常态。天蒙蒙亮,年幼的张瑛已和同为京剧演员的父母到达湖边练嗓子。等吃过早饭,就开始练基本功。踢腿、翻身、下腰、把子功、身训、圆场……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冒出,稚嫩的身体被一寸寸拉得柔韧。“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练,但这些就是戏曲的一些必须要学习的技能,肯定是要吃苦的。”

那时的张瑛对京剧还没有清晰的认识,练功之余,师从梅兰芳的姑姑讲起京剧的渊源和门道,张瑛脑海里浮现出师长们华美的扮相和舞台上受人瞩目的英姿,一种莫名的感觉萦绕在张瑛周围,淡淡的,却很有力量。那时候,她心里生出了对舞台的渴望。

《贵妃醉酒》是张瑛的启蒙戏,戏中的杨贵妃雍容华贵,端庄大方,这要求演员不仅需要在舞台上把握好人物的贵和美,同时下腰、卧鱼也是这出戏的难度所在,演员需将双腿交叉,缓缓下蹲后将上半身扭转朝上,仰头望天,极其考验演员的腿功和腰功,既需要衔接自然,一气呵成,又要保证定态优美,稳如磐石。

为了演好这出戏,张瑛反复向老师学习,认真揣摩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每一步动作的要领,背词默戏时也保持着卧鱼的姿态。

世上没有白吃的苦,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习,舞台上的张瑛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将杨贵妃刻画得淋漓尽致,赢得了观众的掌声和各位专家的一致好评。

痴:舞台下扎根,舞台上绽放

这出《贵妃醉酒》给张瑛带来了人生重要的机会,她获得了参加首届上海“梅训班”的资格,成了京剧艺术家梅葆玖的亲传学生。

这是张瑛人生的转折点,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并学习梅派京剧。在梅训班里,老师们从人物的心理到眼神的流转,事无巨细地教授。但张瑛明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只听课是不够的。白天,她把老师上课的内容录下来,到了晚上再用录音机反复听,边听边结合实际表演理解每个动作要点。夜深人静的宿舍,当室友们都已进入梦乡,张瑛的床头还长久地传出录音带转动的“滋滋”声,“现在想想那段时光真是纯粹,满脑子里都是京剧,没有任何的杂念。”

天道酬勤,1987年,张瑛因在梅训班的突出表现,得以与京剧大师梅葆玖、杜近芳同台演出,共同饰演穆桂英。

她演的是第二场,等待上场时,张瑛脑海中开始闪现昔日老师们的教导,曲子、戏词、动作渐渐交织在一起,流光溢彩间,她感受到京剧无穷尽的魅力——在舞台下扎根,在舞台上绽放。

“梅训班”的学习经历,让张瑛对京剧渐渐产生一种痴迷的情愫,而京剧大师们超高的艺术造诣让她时刻谨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鞭策,也让她时常保持如履薄冰的勤谨。

从艺四十余年,张瑛仍用最纯粹的真心对待每一场演出。她去遍了国内外各处的风景名地,但她的旅途永远只是两点一线,除了剧场就是宾馆。“虽然我已经演了很多次,但是对于观众来说都是第一场,所以必须要拿出百分之百的精神状态,要对得起观众。”

守:“京剧成就了我,我也要回馈京剧”

杨贵妃的雍容华贵、穆桂英的英勇潇洒、虞姬的坚忠不渝,梅派青衣的骨子里都是大气的,从艺数十年来,张瑛塑造了众多经典角色,而这些角色同样在塑造着张瑛。她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性格即是梅派传承的最好见证:“我从来不与人争抢,只是认真对待每一场戏,用舞台上的实力说话。可以说,京剧成就了现在的我,我也必须回馈京剧。”

戏曲的起源可以追溯至千年前,而它之所以能流传千年而不绝,正是因为有无数的艺术家奔走在传承的路上。回想起与梅葆玖老师相处的点滴,如师如父的温暖迎上心头。梅老师常常给张瑛买来清音丸、润喉片保护嗓子,为了她技艺的精进,也曾亲自开车带她四处拜见琴师名角。这份情谊张瑛记在心里,并深深地影响了她,她清楚自己肩上的使命,她要将自己毕生的所学所感传承下去,让京剧这薪薪之火经久不灭。

现在退休的张瑛变得更忙了——生活节奏的加快,时尚文化的不断冲击,让传统艺术的阵地逐渐缩小,但张瑛是在这片土地上坚守的忠贞战士。她在军队、乡村、学校公益演出,给人们科普京剧的历史、扮相、演唱等知识,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的国粹之美,也为京剧开拓出一方更广阔的天地。

方寸行止,正大天地。现在的张瑛已获得过全国“五个一”工程奖、中国京剧艺术节一等奖、山东省精品工程奖等多项大奖,但她依然是那个乐声一响便入戏的青衣,她的一生,专注于京剧,成就于京剧,最终还将回馈于京剧,她是舞台上的主角,更是京剧艺术长河中的名角儿。

文/张一凡

配音/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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