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国内儿童图书市场倾向于将儿童定义为儿童图书图画书的唯一读者群,不仅限制了儿童的阅读,也限制了儿童图书创作本身的丰富可能性。 事实上,好的儿童读物并不仅仅针对儿童读者,他们往往具有在不同年龄的受众中引起共鸣的能力,无论是写给大人的还是生活在孩子心中的大人。 来自波兰的插图画家伊万娜奇米勒斯卡(Iwona Chmielewska )在这个领域进行了很多尝试,体现了宝贵的先驱意识。
国内对伊娃娜作品的译者不多,但在国际图画书领域享有很高的知名度,曾3次进入图画书领域大奖国际安徒生奖的6人短名单,是近10年来国际上最受关注和认可的图画书制作者之一。 她的作品风格安静朴素,以动人的想象力、启发性的创造力和耐人寻味的哲学深度而闻名。 在迷人的作品形式下,伊娃娜试图对人性的观察保持安静,试图在清晰模糊的边界地带还原具体情况的人进行选择。 她关注人类最基本的生存境遇,大胆地把“善良”“正义”“宽容”等概念诉诸图像,并邀请读者在流动的图像中面对战争、历史等复杂的社会议题,不断探索思想实验的国界。 这些对国内图画书创作具有宝贵的借鉴意义。 这次的主题是进入这位绘本大师的思想世界,用她的笔触打开儿童绘本的创作空间,拓展我们对“儿童与童年”的真实想象。
图画书作品往往有比文字更鲜明的作者印记,是其眼中世界的直观表现。 在鲜艳的儿童书籍封面中,伊娃娜的作品显得格外平淡。 这既体现了她对孩子如何看待世界的理解,也是其人生经历的细密沉淀。 所以,通过她的生活,正好是通往那个思想世界的必由之路。
“韩国制造”标签下的波兰印记
波兰古城托伦,位于维斯瓦河畔,是被森林包围的哥白尼的故乡。 这几年,伊娃纳奇米勒斯卡和丈夫把房子搬到了餐厅森林的小屋,为隔离疫情,在肿瘤治疗后恢复了身体。 每天,她在林中漫步湖畔,踩着落叶和苔藓,轻轻闻着潮湿土壤的气味(她喜欢各种香味,一大爱好是收集旧香水)。 有时有几个月的时间,她只是看着云、鸟或她活泼的小狗Luca在身边奔跑,等待灵感的到来。 “一天晚上或一大早,我坐在办公桌前,一切照常。 突然,灵感油然而生,全世界似乎都在帮助我,非常幸运。 ”当这种幸福到达心中的时候,伊娃娜几天不怎么睡觉,而是日夜在阁楼的工作室里创作。 她写作、画画,或者用她收集的各种旧布头和二手材料做瓷砖。 在遥远的托伦森林出生的这些故事和影像,很快就会获得来自世界各地的读者。
伊娃米勒斯卡1960年出生于波兰中部城市帕维亚尼采,1984年毕业于多伦多哥白尼大学版画系。 1992年,她画了《小公主》的波兰语版本的插图,首次进入儿童书籍创作领域,相继创作了一系列经典儿童书籍和荷兰语诗集的插图。 但是,作为插画家的她没有在波兰儿童书界获得一席之地。 当时低迷的波兰出版界也关注引进西欧和美国更大的儿童书创作者的著作权。
伊娃娜在儿童书籍创作事业中获得拐点的经历,是一个很棒的伯乐相马的故事。 2003年,波兰作为嘉宾国参加了意大利博洛尼亚国际儿童书展。 伊娃没有已经出版的完成本,只能带着自己的插图和内心创作的创意参展。 但在这里,伊娃娜遇到了精通波兰语并对波兰艺术情有独钟的韩国出版者李智媛。 李智媛发现伊娃娜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的才能,带着伊娃娜去了韩国的展台,向韩国的资深出版社推荐了《论章》。 仅仅一年后,伊娃娜在韩国出版了三本原创图画书,并在首尔举办了一次大型展览。 在韩国一举成功的伊娃娜,在与韩国多家出版社的合作下继续图画书的创作和出版,获得了国际顶级儿童书奖。
《这样折起来》插图。
即使现在,伊娃娜的大部分作品仍在韩国出版——用波兰语写,由李智媛翻译成韩语。 伊娃娜事业初期,作为土生土长的波兰人,她曾用波兰语创作,但只被贴上了“韩国制造”的标签,内心十分失落。 近年来,随着伊娃娜在国际上享有声誉,波兰也越来越重视这位荒谬的本土创作者的价值。 其实伊娃娜的作品显然有波兰的印记。
她本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孩子在自己国家的文化、童话、传说、民谚中长大,作为一个小时候总是阅读的人,我也永远从中受到启发。” 她自己创作的画中的灵性悲伤的气氛,也可能受到了波兰儿童书插图风格的影响。 如果是第一次接触伊娃娜作品的读者,她用极其写实的手法描绘的人物角色可能也会感到惊讶。 她画中的人物和我们熟悉的、读者喊着“好可爱啊”露出笑容的角色完全不同。
一善书店的记者向她传达了中国读者们的这个疑问。 “这样描写人物和很多中国画也大不相同,土色的皮肤和蓝色的头皮似乎不太健康。 这个颜色的选择是你有意这么做的吗? ’伊娃娜说这个问题很有趣。 也许是因为国家间视觉文化的差异,我没想到这样的“脸色”看起来不健康。 伊娃娜说,她很享受黑白照片。 其中的脸是灰色的,脸看起来不红。 脸红了的话,颜色会显得更灰色。 确实,在众多鲜艳的儿童书籍封面中,伊娃娜的作品显得格外平淡。 在她看来,使用太多的颜色会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眺望森林、湖泊、小道,所有的颜色都是和谐和谐的,明亮的颜色并不夺人眼球,可以说是有层次的。 这些森林、湖泊和道路在孩子眼里不一样吗?”
从真实历史中生长出的纪实画风
但是,伊娃娜的创作风格并不遵循波兰儿童书籍的传统。 《看!波兰绘本》一书中以波兰20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的古典图画书为例,说明波兰儿童书中略带忧郁的绘画风格经常被用来描写“不现实的风景、怪异的事件、非典型的主角”。 伊娃娜并不沉迷于类似的魔法故事。 相反,伊娃娜创作的许多图画书属于非虚构的范畴,往往受到波兰真实历史的启发:
2010年,伊娃娜以托伦为背景创作了《时间的四个方向》,是献给托伦的地方志,以每100年刻制一次、屹立数百年的时钟为中心,讲述了四个城市四个方向的家庭传承了500年的故事。 2011年,伊娃娜出版了以二战和大屠杀为背景的《布鲁姆卡日记》,讲述了波兰教育家雅努什科萨克和他创办的华沙犹太儿童孤儿院的故事。 表面上看,书中的故事很积极,但伊娃娜用喷出气体而不是水的喷头映入了实际的历史。 科萨克抛弃了自己,逃离了犹太人居住区,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和200多名儿童在犹太人集中营里丧命。
2018年,她将雅努什科萨克写的儿童书《国王马特一世》改编为图画书《做个国王很难》 (it’shardtobeaking ),描绘了被迫成为国王的孩子的境遇。 通过描绘这个过早承担成人责任的小国王,表达了对孩子权利的关注。 2019年,同样获得博洛尼亚儿童书奖的作品《献给奶奶的摇篮曲》讲述的是伊娃娜奶奶作为纺织女工的个人成长故事,同时也融入了她家乡帕维尔尼采这个纺织城市的历史,向所有默默工作和家庭的女工表示敬意“即使昼夜站在机器前工作,你也感到光荣。 你生下我爸爸,带他去工厂,每三个小时喂一次。 ”这些纺织工人也许不能选择自己的工作,也不能决定是否生育,但他们在工作和育儿中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尊严,在艰难的生活中创造着美好而温暖。
《献给奶奶的摇篮曲》,作者: [波兰]伊娃娜齐米拉斯卡/著,译者:徐丽红,神奇象童图书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年4月。
好的图画书是文字与图像的哲学
在伊娃娜的作品中,她的女性视角呈现出对整个社会的思考和对所有边缘群体的关注。 《献给奶奶的摇篮曲》用大量的纺织品贴了瓷砖。 伊娃娜曾解释说,制作这本书所用的纺织品部分来自匿名女性,另一个是艺术家朋友送的礼物——她们从祖母和婶婶那里继承的“传家宝”。 由这一代女性的礼物创作的作品,也是女性友谊和团结的实体表现。
实际上,在各种文化中,织布被认为是女性的劳动,织女的工作往往得不到重视。 在古代英语中,“女”(wif )一词来自名词“织物”(webbe ),并且可以追溯到动词“编织”(webbian )。 李娟写了她在新疆的故事,说的是主妇们有空在绣毡,她缝纫的时候,“收到的布料里,有很多旧布,有旧时代的图案和布料,闻起来和送布来的主妇的身体一样” 读这本书的读者也会想到妈妈缝的扣子和祖母织的毛衣吗? 伊娃娜用纺织品写女性史诗,为所有没能发声的女性讲故事。 同样将纺织品融入创作,讲述女性情谊故事的主题也作为暗线,《亲爱的女儿》 《有麻烦了》和《一半?一半!》伊娃娜出现在中国读者最为熟悉的情趣类图画书上。 伊娃娜把男权社会热衷的宏大故事中女性在意的“无聊的家庭、琐事”和这些事情的含义,认为通过自己的创作来填补女性角色在社会上的不足,是自己作为女性创作者的责任。
《献给奶奶的摇篮曲》插图。
另外,她书中孩子气形式的游戏背后往往蕴含着深刻的哲学内涵。 2013年获得博洛尼亚儿童书奖的作品《眼》(eyes )以洞窟书的形式探索眼睛的意义,鼓励读者了解和关注盲人群体。 《普通的书》废纸砖虽然呈现出不公平的社会,但也让孩子们相信了变化的可能性。《一半?一半!》讨论相对论和对他人的接纳。《亲爱的女儿》表现出人格的多样性,以及不受残疾身体限制的丰富的灵魂。 很明显,伊娃娜并不害怕在儿童书中讨论艰难的话题。 但是她的书不说教,不向小读者传达任何指令,只是平静地说着,把解释的权力还给读者,这在她的新书《这样折起来》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这本书展示了我们在生活中的抉择,以及做出抉择的结果,要求读者创造性地利用折纸的能力,真正“实现”他们的抉择。 在这本书里,伊娃娜也思考了波兰面临的乌克兰难民问题。
住在小森林里的伊娃娜并不是在逃避社会。 她为自己创造了一隅的空间,但从未停止观察和思考这个社会。 当她通过图画书告诉读者她所看到的一切时,她为读者们创造了思考的空间。 而且,我鼓励所有人都能对她的书和她在书中抛出的议题有自己的解释。 正如伊娃娜所说:“我相信最好的图画书有文字和图像的哲学,可以在书中留出空白,更准确地说是空间。 这个空间只有在读者和观众的解释下才能真正实现并带入现实。 ”伊娃娜不喜欢绝对的东西,但毫无疑问,她在自己的标准中做到了最好。
作者/子葭
编辑/申璐李永博
校陉/薛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