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洁
青年编剧、导演,2021青幕计划最佳剧情片获得者。短片作品《马四毛》 获得首届搜狐青幕计划最佳剧情片,2022年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学院奖”最佳编剧、第六届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优才计划银奖、第二届久荐优秀影片支持计划、第八届“根亲中国”华语电影短片大赛优秀奖、2022AME一月十佳影片等多个奖项。
《马四毛》讲述了器官捐献协调员孙旺找到杀猪匠孟德,希望说服孟德交出马四毛曾填写的器官捐献志愿卡,以便马四毛完成捐献心愿。然而孟德面对马四毛苍老的父亲以及仍有呼吸的马四毛,在世俗伦理与大义博爱之间,孟德将做出如何选择?……
青幕专访第一期邀请到了首届青幕计划最佳剧情短片《马四毛》的创作者任洁与我们分享了创作背后的故事与理念,聊聊低成本下如何拍出高质量短片的经验。
▷首先介绍一下老朋友任洁,任洁是首届青幕计划最佳剧情短片《马四毛》的创作者。拍摄《马四毛》的初衷是什么?
拍摄这样一部影片的初衷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目前就读于北京大学,当时学院里开展万玛才旦老师的工作坊,这是当时一个课程的短片作业,也是对自己创作结果、学习结果的一个阶段总结。第二个就是当时一直在关注一些社会新闻。前几年很多关于器官捐献的话题登上了各大社交媒体平台,引起了网友的大量讨论。包括也有认识的学姐在去世之后捐出了自己的器官。但是也发现现在很少剧情片触及这一领域,基本都是纪录片在讨论这个议题。我就想为什么不能从剧情的角度来表现一下这个题材呢?
▷器官捐献其实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领域,你在创作的时候会怎样去软化这种敏感呢?
对,它其实确实是很敏感,而且这个敏感并不是说所谓的政策,它主要是观众对于生死的问题的接受程度来说,确实是比较敏感。本身器官捐献也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话题。你刚刚问的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后来我就转换了一下这个叙事的角度,找到了一个小切口,以一个第三者、朋友的身份去观察。他替器官捐献者做出决定,让他卷入到整个事件当中,而不是以本身当事人的角度。因为以当事人或是以他的亲人的角度,都非常难切入。不得不说所谓的共情了,其实影片是用一个器官捐献的话题,借以友情的一个内核,然后去表达这么一个故事,然后把它拉回到我自己熟悉的语境里面。
▷ 听说马四毛的拍摄成本只有三万块。
对,其实我们同期拍下来这个片子都不到三万,才两万多,后面做了一些后期,然后再加上请一些帮助过自己的朋友们吃饭,可能满打满算加出来三万。然后也是想鼓励今年青幕计划的创作者,不要受成本的拘束,还是要大胆地去尝试,然后发动身边的好朋友一起帮助自己来创作!
▷ 因为从呈现的片子来说,在有限的预算中很好地拍摄了高质量的一个短片,想问一下您在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然后难点是什么?
我确实有遇到很多困难,有各个维度,首先从前期去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就非常困难,因为我会发现自己离这个话题特别远,然后我需要做很多的田野调查。包括当时我也找到很多拍过相关题材的纪录片导演。我发现去客观地搜集资料和你真切地情感共情是两回事。后来在拍摄前,我自己也去签署了一张器官捐赠志愿卡。然后我发现只有到了这个语境里面,情感的流露才是真实的。我作为一个健康的人去签这张志愿卡的时候,我才能更有带入感,所感受到的情感才能够投注到故事当中。第二,制片层面,在拍摄过程中,因为成本很低,也是用小机器拍的,所以很多预先设想的复杂调度的镜头实现不了,就需要去化解。但是又不能丧失故事的表达,不能丧失情感的浓度,很多调度都是现场临时决定的。还有就是大家都会遇到的场景的问题,因为我们这个是在医院,然后场地制片层面是很难去处理的。为了拍摄这个医院的戏,又为了不怎么花钱,片中的手术室和病房和走廊都是在不同的医院完成的。第三,我是一个女性导演、一个女性创作者,在处理男人的故事时会有一些困难。在展映包括现场拍摄的时候,很多人会问我,这样处理这个情感会不会过于细腻?所以当时的很多决定实际上是处于有一些自我怀疑的情绪当中。但是整体出了片子以后,我是觉得还好,诸如此类。
▷ 那我们来聊聊近期的一些计划,去年十月首届青幕计划结束以后,你在忙一些什么呢?然后有没有新的创作计划?
其实我很感谢青幕计划,因为对于《马四毛》来说,当时我一度不知道这个片子究竟怎么样,正好刚刚剪完投了这个比赛,得到了一些反馈,增强了一些创作的信心。对于创作者来说信心是需要激发和激活的,也帮助我更快地进入正常的创作轨迹当中。我在首届青幕计划之后拍摄了一个纪录片,谈论人才引进相关的话题。也写了短片剧本,今年早一些的时候拿到一些创投的一些支持,今年下半年已经准备去拍这个片子,作为我的毕业作品。其次就是很巧,很偶然的一个机会老师们推荐下加入了编剧的创作组,现在做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的创作。因为这个项目太重大了,现在不太方便透露,都是很好、很难得的机会。
▷ 刚才提到的那些经验里面,其实涉及到了导演、编剧,还有制片、副导演等等各种角色,在这几个角色中你最享受的是哪个角色?
其实对于我来说还是想做一名自己撰写剧本,自己把它拍出来的作者型导演,这是我目前最享受的一个角色。但是不得不承认,像我们青年创作者,包括我相信参加青幕计划的很多参赛者来说,大家拍片子虽然说是导演,但是也身兼了半个制片身份。我刚开始对这个事情挺痛苦的,因为和完全当制片人又不一样,因为你要权衡很多创作和现实,你要从中寻求一种平衡,但是后来我也发现这也是一种锻炼。完全做制片人和完全做导演,和你当着导演又去参与一些制片的事务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总体来说还是更趋向于做一个作者型导演,我觉得更能够趁自己还有表达欲,把自己的表达能够通过作品展现出来。
▷ 包括你刚才提到有参与一些编剧的创作,你是怎样处理工作和个人创作的?
我觉得有时候不能分的太清楚,因为我们周遭的生活往往是我们创作的来源。哪怕你去处理一个历史人物,你也会带入对生活的感知与情感,潜词造句、台词、甚至做出的动作,其实都是经过你呈现出来的。既要揣摩人物,也要揣摩生活,更要揣摩故事当中的语境。所以生活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对于创作的补充。其次自己也做了很多商业短片、广告导演方面的工作,觉得这种短时间、快速这种商业化的训练对自己的作品也是有好处的。
▷ 电影拍摄手法和短片的拍摄手法,其实在叙事结构方面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你现在也参与了电视剧的剧本创作等等,是不是遇到一些和从前拍摄短片时习惯不同的情况?
那是一定会有的,因为当项目体量大了以后,你所面临到的问题也会不一样,高度也会不一样。比如说我们做短片,成本可能就是几万、十几万,去拍摄这么一部作品,你很多时候都是熟人来帮忙,所处的创作氛围可能更自由,试错成本也更小。当进入更大的一个工业化的体系当中,就会发现你的每一个决定,哪怕你是当中的一环,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这个盘子有一些微弱的影响。比如说你哪怕写一集剧本,你处理得不好的话,可能整个周期都要耽误一些?所以我觉得从制片维度上面,盘子不一样还是会有区别的。第二,创作层面上,我浅薄的一些体验来说,比如说电视剧是用台词叙事,它可能更依赖台词去推进故事、叙事,这是电视剧的艺术。那电影来说,可能需要通过画面、动作,通过需要意味和留白来推进,这是电影的艺术。对于电影的制作结构来说,对于传统的符合商业逻辑的这么一个故事,你可能要掌握九十分钟里呈现三幕,需要把节拍做好。对于短片来说,可能是要在构建故事的过程中去选取最精妙的部分,并且在起承转合当中,为最后那一下做一个铺陈。我觉得整体无论是制片维度还是创作维度,它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 今年也是疫情影响对行业是比较困难的一年,对你的生活、工作以及创作造成什么影响吗?
确实是有很大的影响,因为去年在拍了几个商业项目,还有拍完纪录片之后,今年本来是接了一个短剧,后来因为疫情就夭折了。四、五月份北京疫情影响比较严重,当时很多项目都停滞了,我一度都在思考这个行业对于初出茅庐的我来说,有没有那么多的机会?我还有没有那么多的试错成本?但是后来我发现人生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五月底疫情好一些的时候我就加入了现在这个项目。并且很多商业项目,因为之前疫情大家都没有完成拍摄都搁置了,现在也纷涌而来。我觉得年轻创作者还是要坚持,在着急离开的时候不妨再多等等!不要吃莫名其妙的苦,但是该吃苦的时候还是要吃苦。
▷ 为观众推荐一些近期看到喜欢的作品?
其实我最近的观影不是很多,最近有看比如说戛纳特别喜欢的滨口龙介《驾驶我的车》,然后还有朴赞郁《分手的决心》。大荧幕上李睿珺导演《隐入尘烟》我觉得大家都可以去看一看,尤其是大家要关注一下我们华语电影,创作者都很不容易。看一看别人的作品,吸取一些别人的经验,为自己的作品做铺垫。
▷ 最后作为学姐的身份回到青幕计划舞台你的心情是如何呢?对第二届的青幕计划有怎样的期待?
我首先肯定是非常激动,也很感谢青幕计划能把我再叫回来,跟大家一起聊一聊,拉拉家常,很亲切。也感觉到今年青幕计划明显从规模上,还有整体的运作上面,我觉得都非常的成熟。我非常期待今年创作者的作品,因为对于我们创作者来说可能最关心的是大家今年会拿什么样的作品来到青幕计划?大家现在关心当下什么样的社会议题?大家的视觉想象力有什么新维度的提升?大家的文本有什么创新?有什么新的叙事方式?非常期待大家今年的作品。
期待多创作者,加入青幕计划。
青幕计划也将继续推介优秀创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