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严凤英将近十年了。那是一九五四年，她来上海参加“华东戏曲会演”的时期。那一回，她的黄梅戏给上海人的印象很深，就这样，她在上海红了起来。
严凤英观看梅兰芳《贵妃醉酒》后上台献花
有天晚上，我们在淮海中路一个朋友家里相会，她刚刚学会一种叫“杜洛克”的扑克游戏，要我参加，我不会，她教我，教了很久，我还是不会，她说我很笨，因此很生气，但也因此我们朋友交得很熟。
今年她又来上海，我告诉她现在我已是“杜洛克”的名将。她说她是我的启蒙师。我对她说，启蒙师是你，但讲战术，你可不能怪我青出于蓝了。她听着大笑，笑得很得意。
数十年来，我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戏曲女演员，像严凤英那样的隽爽豪迈，却是所遇不多的。
严凤英之《女驸马》
言慧珠、俞振飞之《游园惊梦》
两个月前，我们在一起吃饭，席上人都说凤英的面孔很像白杨。 我则对她说，有时候看你，总觉得有点像慧珠。
她马上说，是有一点，那你再看看像不像吧？她说完，忽然收起了一脸笑容，把两只眼睛直盯着我，又把声调压得低低的，慢慢地说起话来：“我看了您的《女驸马》觉得如今舞台上的小生，您应该是第一，第二是尹桂芳，第三才是俞先生…”
言慧珠旗装
我连看带听，听她说到这里，不禁叫了起来，说她真像慧珠，无论盯住人家时的那副眼神，或低了调门的发音，以及说话时的动作和神情，都与慧珠一模一样。
这种随随便便地摹仿，不用一点夸张，而自然神妙，不能不叫合座的人，惊服她的天才和风趣。
后来，她给我们说明：前面那段话是慧珠亲口跟她谈的，谈的时候，就是那种神气。
言慧珠
慧珠把第一个小生推给凤英，那是特地推重凤英的：说尹桂芳为第二，则是根据俞振飞平时常提的话：“越剧小生数尹桂芳最是出色！”而把振飞推到第三，那是夫人客气，要避“内举”之嫌罢了。
(《大公报》1963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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