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xu
如果说起意大利电影，你脑海里跳出的是哪部影片？
《偷自行车的人》？《美丽人生》？《 海上钢琴师》？
2022年，意大利影片《上帝之手》提名第94届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
在导演保罗·索伦蒂诺知天命之年，开始回溯自己生命前半段，拍出了极具私人化影像《上帝之手》。
《阿玛柯徳》、《痛苦与荣耀》......
无论是费里尼还是阿莫多瓦对过往的回忆，一部是对故乡的回忆，一部是坐立不安的空虚之感，都是充满导演个人色彩的电影。
导演保罗·索伦蒂诺在意大利电影势头渐微之时，成为意大利乃至全球炙手可热的导演。
有人诟病他的叙事差点味道，而我说这是导演的个人选择，如若完整、一环扣一环的叙事，反而少了我们想象、回味的空间。
电影是视听语言的艺术，故事性对于某些类型的电影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索伦蒂诺导演说到，连马丁·斯科塞斯和阿方索·卡隆都给Netflix拍了《爱尔兰人》、《罗马》。
“那么我，这样一个比他们渺小许多的导演也能尝试一下。”
这部由Netflix出品的《上帝之手》，其中孤寂之美、精妙绝伦的镜头，略带酸楚的青春期男性荷尔蒙的迸发，这些都让我印象深刻。
一
欲望的凝视
影片《上帝之手》的故事背景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意大利南部城市那不勒斯，以航拍大海远景拉近，将我们带入主角法比托的少年时代。
影片中一开头在车站等车的帕特里夏小姨被一个老男人搭讪，这个男人仿佛知道她所有的事，问道：“你不能生孩子是吧？上车，我能告诉你怎么跟你的丈夫生出孩子。“
帕特里夏小姨既惊吓又惊喜地上车了，随后他们来到一个破旧的教堂。
教堂的小修士往她包里塞了一张纸，并让帕特里夏小姨亲吻他，这都是为了好运。
然而回到家，帕特里夏遭到了丈夫的怀疑，差点遭受毒打，她危机之下拨通了法比托一家的电话。
法比托一家来到小姨家救她，小姨一直说着自己今晚的奇遇，而法比托被小姨丰满且坦胸露乳的样子所吸引。
这可能是法比托第一次被帕特里夏小姨吸引，而后一大家子人来到那不勒斯乡下度假，她再一次大胆的行为引得众人瞠目结舌。
帕特里夏脱光了衣服躺在船上晒着日光浴，而众人却一时说不出话，那艘船也是那样的拥挤。
“她疯了，既是疯子又是淫妇。”
一群人走在乡间的路上，法比托跟在帕特里夏小姨的身后，小姨一转身，手抚着头发，将头发抚到一侧。
法比托瞬间呆住了，只管径自往前走。
此时的音乐是沉重而又悲悯的，只见帕特里夏小姨一人站在山边望着大海。
帕特里夏小姨的性感使法比托着迷，为什么对于一个女性的凝视能如此深刻？
最主要原因是帕特里夏小姨的自信，不媚俗，行事果敢，
她因为忍受不了一个人用电子化音调说话，就将那人的辅助器的电池丢入大海。
但她也是不完整、匮乏的形象，她常年不孕，受老公的家暴，神情里也透露着那一丝伤感。
但这也磨灭不掉她身上意大利女性独有的风情万种。
不同于主流商业影片主要体现男性对女性的观看，女性被看，女性呈现自己的美仅仅是取悦于男性，或者在后景表现惊慌的模样，比如好莱坞黄金时代玛丽莲·梦露性感的身体。
因此，当他看到满墙的女演员，间接地引发了他的电影梦。
《上帝之手》中法比托即将18岁，他即将成为一个成年人。可是，年龄的成长不代表心理年龄的成长，在他进一步对自己男性身份的确认时，他大喊帕特里夏。在马拉多纳来那不勒斯队和帕特里夏小姨之间做选择，他却选择了马拉多纳。
一个男性的成长终究要确认自己的主体意识，这也能看出他内心对于成长的渴望。
二
上帝的右手
一个年轻且内向的主角，但他的内心是涌动不安的，无声的反抗却是最致命的。
夜晚的一个电话，打破了一家人的温情。
原以为父母是世界上关系最好的夫妻，他们总是互吹口哨作为暗号来道别。
孩子气的母亲玛丽亚，她爱做恶作剧，她曾假装是奥斯卡组委会打电话给邻居，骗她获奖了。随后，一家人像被批评的小孩坐在底下，向邻居道歉。
那晚母亲歇斯底里地哭，他却不能为力地看着母亲哭泣，整个人抖动不止。
影片《上帝之手》里始终贯穿的两个元素，一个是法比托对帕特里夏小姨若隐若现的欲望；另一个则是法比托对于足球的热爱，乃至整个意大利对于足球的狂热。
为了观看马拉多纳的足球赛，法比托没有跟随父母去度假。父母在度假的房子里，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双双离世，这一刻法比托终于爆发了，是对父母离世的悲伤，更是压抑已久愤怒的释放。
或许他的伤痛，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看不到，就认定为他不懂。多亏了上帝之手，让法比托躲过了死亡，但也让他失去了父母。
在丧失父母之痛中，法比托一直逃避，逃避现实。
“拍电影要有胆量，你有胆量吗？“
“没胆量，就需要痛苦，明白吗？“
“孤独不是独一无二的事。”
“你一定有话要说，你要说什么？你有话要说了吗？有故事要讲吗？拿出勇气来，到底有没有故事要说？”
“你逃避到最后，还是会回归自我，回归失败，一切都是失败，都是一堆屎。”
他最后还是去了罗马，就算有人跟他说，去罗马是一场逃避，逃避的结果最后归结都是回归失败的自我。
穿着黑袍的小时候在跟他告别，告别了成长的悲伤，法比托在火车上听着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法比托的故事，在此告一段落。
二
酸楚的释然
在我看来，大部分带有自传体意味的影片，其实都是导演在剖析的结果。拍摄私人化影像是极需要勇气的，也许也是一种释然，能让索伦蒂诺将自己青少年时代的酸楚与欲望呈现在我们面前。
“我已经尽力了，我不认为自己做得很差。”
影片开头导演索伦蒂诺打出了马拉多纳的话，我将它当作索伦蒂诺对自己的评价。
在索伦蒂诺的作品中，我们都能看到索伦蒂诺独具一格的视觉处理。在《上帝之手》中我们毫无意外地看见了导演与众不同的运动镜头，极具艺术性的画面，以及想象力十足的构图。
影片中的多处视点是以法比托的空间位置为主，通过他的视线转移和运动来进行镜头运动，这表明了通过法比托来观察整个世界，一个少年最美好的样子，就是 对世界好奇的样子——
胆怯却又想靠近的那般小心翼翼，是我认为最珍贵的模样。法比托是那样纯洁，就像墙上的那幅圣女画像。
极具艺术性的画面总是在光线的帮助下得以实现的，画面大多数的内景都是偏暗的，整个画面呈现都是一种教堂的暖光，带有巴洛克式的华丽。
色彩也是必不可缺的独特，意大利南部城市那不勒斯的风景，与人的出现是那么的和谐，当法比托在海上驰骋，我感受到的是那片湿咸的海和即将喷发的青春气息。
这也依托于意大利独有的风景和建筑风格，或许只有在特有的场景下才能制造特有的绚丽。
《上帝之手》中多次出现画框式构图，通过镜头运动将我们带到另一个世界。从框架里只看到我们能看到的，当法比托走出画框，带来更多是画框外的想象。
法比托两次提到喜爱的影片《美国往事》，而两次都是对《美国往事》DVD的特写，一次是法比托一夜之间的成长，还有一次是法比托准备出走，是自我的解脱，也是自我的成长。
别忘了，你永远是自由的。法比托经常去看话剧、电影拍摄现场，在那他遇见了让自己心动的女孩，也看到了预示噩运的倒吊人。
这是他心里慰藉的场所，或许也是费里尼的启示，小镇青年总要去罗马闯一闯。
17岁的世界是由勇气、痛苦和希望组成的，忘掉痛苦，想想乐趣，这才是拍电影的方式，也是这部电影要告诉我们的：
也许不完美，才是最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