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认识陈衍，是在堂姐的婚礼上。
他是伴郎，也是我姐夫的老乡，当天伴郎团有好几个男孩子，陈衍并不是其中最帅气有型的，但他一出场，立刻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婚礼是在户外草坪举办的，不知因什么原因，需要将一棵装饰得五色缤纷的假树，移到另一个位置。
围了一堆人，有个小伙子找来一把铁锹，试图把树挖出来。
陈衍走过来脱掉西装外套，说让他试试。
当时我就站在一边，还没来得及让开，发现他已经用一种最原始的动作，弯腰把那棵树连根拔了起来。
——其实没根，树是假的，但树干是真的，加上各种装饰，分量惊人。
我惊讶地看着他。
在城市生长20年，身边的男孩都是斯文有礼的，包裹着文明的外衣，比女孩还更小清新，这个男人野性的动作让我心口像是滋地一下触到了电流。
围观的众人接过那棵树，嗨哟嗨哟地抬到需要的位置。
陈衍拍着衬衣上的灰尘，绷紧的白衬衣轮廓，显示出隐藏的肌肉力量。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胸前的扣子崩掉了一颗，但毫无察觉。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大健硕的男人，眉眼之间英气硬朗，浑身上下凝聚一种无法抗拒的男性气息。
他看我一眼，突然走过来，微笑着指指我身边的椅子，“嗨你好，我拿一下我的衣服。”
我退后一步，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行军的擂鼓，咚咚地撞击着左侧胸腔。
他从白色的椅子背上拎起西装外套，再次对我温柔一笑。
悔意汹涌袭上心头，为什么我不亲手递给他呢？
陈衍刚穿好西装，有人拉着他急急离开。
我一直看着他，直到那高大有型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礼堂。
后来，我在草丛里找了好久，找到他崩掉的那颗白色纽扣。
02
那次的婚礼有个临时微信群，里面有伴娘、伴郎还有负责打杂的亲朋好友等。
我和陈衍都在里面。
婚礼结束的次日，微信群马上要解散了，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去加了陈衍好友。
他的微信很好辨认，头像用的是自己的生活照。
我把头像也精心地换了一张生活照，申请好友时写道：嗨，我是新娘的妹妹梁曼，我捡到了你的衬衣扣子。
他白天没有通过，等过了好几个小时，到了傍晚才通过。
——谢谢你啊小妹妹，我记得你，扣子可能不小心崩掉了，谢谢你帮我保管，这个扣子还蛮不好配的，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拿一下可以吗？
我欢喜得快要蹦起来，打出了大学的名字，可以呀，学校北门，我在那棵大树下等你。
他有些惊喜地回复，啊，你也是某大的吗，我是某某级某某系的，毕业三年了。
我：哇，原来是学长，猿粪啊！
那天，我还给陈衍一颗价值几毛钱的扣子，作为回报，他请我吃了顿两百多的韩式料理。
期间我们相谈甚欢，从我们生活的这个城市，聊到历史十三朝建都，从音质最妙的歌手，聊到才华最出众的作词人，再从最喜欢的现代作家，聊到宋词元曲明清小说……
聊得又轻松又愉悦，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双方都有些棋逢对手的欢喜，分别时，陈衍有些害羞地跟我约了次日去看电影。
我极力压制狂喜，故作矜持地同意了。
03
后来我才发现，陈衍虽然长相偏硬朗，但特别爱笑，也特别容易害羞。
他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一害羞，脸颊连同耳朵根都烧红了，不过他肤色深，脸红并不明显，只漆黑的眼底像是涌进了阳光，亮闪闪的。
认识他的那年我20岁，在西安读大二，陈衍25岁，在高新区一家大厂做软件工程师。
正式约会的前一天晚上，我竟然梦到陈衍跟我表白。
他深情又温柔地看着我，说，“梁曼，我喜欢你。”
我羞涩地说，“我也是。”
然后，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了下来……
我连醒来的时候，都是笑醒的。
一整天坐在教室里神不守舍，盯着窗外阳光移动的影子，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约会的时间，我早早化了个透明素颜妆，穿上最喜欢的裙子，卡着点赶到电影院门前。
陈衍早已买好了爆米花等小零食，等在那里，他一看到我眼睛就亮了，抱着零食迈着大长腿走过来。
我一转头也看到他，身穿清爽的白T恤，肩膀和胸膛那里有我喜欢的肌肉线条。
他站到我面前时，我的视线扫到他的唇，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梦。
此前我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接过吻——
可是那个梦太真实了，我一整天都没忘记，此刻看到他，马上想起我们在梦里亲吻的感觉，脸红心跳手发抖。
陈衍递给我一瓶水，微笑着说，没想到太阳都要落山了，还这么热，看你热得脸红彤彤的，我们快进去吧。
我心虚地啜一口微凉的水，连连点头。
他又递给我一个硕大的纸杯，里面是又红又大的樱桃，湿漉漉的像沾着露珠，他说我一颗一颗洗干净了的，你尝尝甜不甜？
我捻一颗放进嘴里，眉眼都弯起来，好甜呀！
04
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交往起来。
我们都是初恋，但是最初我根本不信陈衍没谈过恋爱。
他是那种招女孩儿喜欢的长相，个子又高，身材又好，还是名校毕业，工作也不错，我不信他活了25年，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
但是最后我知道是真的，他是理工男，这方面开窍晚。
作为一个程序员，他工作起来几近拼命，经常加班，有时甚至彻夜通宵，但是他只要有一点空闲，就会来学校找我。
每次都会给我带好吃的。
有时是需要限量抢购的网红蛋糕，有时是香糯甜美的板栗。
有时甚至是我最喜欢的那家西餐厅的鳕鱼鹅肝和烤蜗牛，用保温餐盒装着，揭开盒盖还是热气腾腾的。
那家西餐厅在城市的另一头，距离太远，价格也很贵，但是东西是真好吃呀。
鹅肝肥美，略带焦香，蜗牛上的奶油是烤香的，上面撒着葱花，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陈衍总是一脸宠溺地看着我吃，我喂他，他总是摇头，说自己吃过了，这是专门带给我的。
学校后面有片青山绿水，我们手拉着手，在山坡上晒过太阳，在小溪里钓过鱼虾。
那时候连空气里似乎都洋溢着微醺的甜味。
他也经常带我去一些小众的风景点，去市中心的钟楼书店，去城墙上骑双人自行车，去看一些有特色的话剧或演出。
有次我在马路牙子上崴了脚，脚踝肿得像个小面包。
当时正是晚高峰，打不到车，也挤不上公交，陈衍接到我的电话后赶过来，将我公主抱起来，步行了接近了两公里，等到了医院，他上衣都湿透了。
后来拍片子骨头没事，只是软组织挫伤，陈衍长舒了一口气，说你不要再减肥呀，要好好吃饭，不然营养不良，就会总崴脚。
我说你这什么歪理呀，我要是再胖一点，你这两只胳膊就废了。
他又把我抱起来，在空里颠了颠，不胖，真的，还可以再多吃一点。
我又哭又笑地埋在他怀里。
后来更熟悉一些，他知道我有痛经，多方治疗无效，只能吃止痛片。
在去美国出差的时候，就帮我带了据说是治疗痛经的特效药。
21岁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条奢侈品牌的裙子，价值九千多。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喜欢那条裙子的，可能是之前路过那家门店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我哭着骂他，阿衍你是傻瓜呀！
那时候我已经多少了解到他的家境，知道他的不易，也知道为了这条裙子，他可能要吃几个月的泡面。
是的，他家里很穷，是陕北农村的，从小没了父亲，家里只有生病的母亲，带着残疾的妹妹艰难度日。
他工作后月薪两万，但所有收入都贴补了家里，每月几乎都是月光。
可当时的我考虑不了那么多。
对我来说，青春年少的恋情，就像橘子汽水，至今我还记得那些溢满橙色气泡般的日子，记得自己那时欢快明亮的心境。
就像人生的初夏，清新，微凉，有香气，虽然也有隐隐的不安，和对未来不可控的担忧，但所有负面的思潮和预感，都被从来没有过的甜蜜和微醺所淹没。
05
是的，在我和陈衍交往三个月后，堂姐和堂姐夫的婚姻就爆雷了。
据说姐夫在陕北农村谈过对象，还有个两岁的私生子。
那个女人把视频发到了姐姐手机上，私生子跟姐夫长得几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连亲子鉴定都省了。
堂姐气得大病一场，出院后费尽周折，几乎脱了一层皮，终于跟那个男人把婚离了。
从此堂姐只要提及那个地方的人，就骂不绝口。
而陈衍和那个渣男是老乡，从小一个村子里长大的。
堂姐不止一次劝我，赶快分！你不知道他们那里有多偏僻有多穷，那个女人说好听点是对象，说不好听，就是童养媳，曼曼呀，你和我一样，都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根本不知道这种凤凰男在跳出农门之前，蜕过几层壳，有过怎样恐怖的经历……
我总是一笑了之，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
我不相信陈衍是和前姐夫一样的人，我不相信他会图我家的钱，或者图我的家境。
没错，我爸是三甲医院的生殖科专家，我妈是大学老师，我是独生女，家里好几套房，但是陈衍和我在一起，却很少让我花钱，他总是说，我工作了，你还在上学，给女朋友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说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干出名堂，曼曼，我绝不会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的。
我信谁呢？当然是我的阿衍啦。
哪个地方没有渣男呢？山区有，农村有，难道城市就没有吗？具体还是要分人，我不相信阿衍会做对不起我的任何事。
令我烦心的是父母也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妈说，你才大三，谈恋爱可以，婚姻免谈，也不要把人往家里带，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要敢带来家里，别说我当着外人面给你没脸。
我爸沉吟了半天，说你帮我跟那小子带句话，最好别占我家闺女便宜，他要敢把你拐上床，我打折他的狗腿！
06
我自然不可能给陈衍带任何话，但是，陈衍从来没想过占我任何便宜。
最接近的一次，是我们去户外登山，夜晚睡在帐篷里，只一条毛毯。
我蜷缩在他怀中，他的大胳膊长腿，几乎把我整个人包在怀抱里。
这种体型差带给我奇妙的刺激，陈衍的身材真的好棒，肩膀极宽，腰窄，腿长，胳膊和胸腹的肌肉线条明显，作为男人，他几乎满足了一个女孩所有的梦想。
我们接吻，吻得难分难舍。
他的嘴唇有橘子般的香味，和我梦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未完待续-
这是一篇真实故事，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和陈衍之间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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