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国际博物馆协会官宣的“博物馆新定义”在全球博物馆界引起广泛关注。这是时隔15年、继2007年之后博物馆定义经历的修改,由来自世界各地126个国家委员会的数百名博物馆专业人士历时18个月投票产生,足以可见近年来博物馆界正在经历的变革之深刻。其中,“具有可及性和包容性”“促进多样性和可持续性”“为教育、欣赏、深思和知识共享提供多种体验”等,都是第一次赋予博物馆的阐释。在这些方面,借力数字技术大有可为。
的确,今天的博物馆非但无法拒绝“数字化生存”,更在积极拥抱技术创新:一方面,数字化影像频频为实体展所应用,为观者带来身临其境的沉浸感、震撼力;另一方面,云展览异军突起,渐与实体展平分秋色,成为博物馆知识共享的重要平台。
(相关资料图)不过,眼下讨论数融时代博物馆的“进阶”之路,与其关注怎样玩转高能技术,不如琢磨如何更新策展思维。
“上云”成为标配,一套独属于云展览的“语法”正在生成
数字展示手段渐成当下博物馆实体展的“标配”。高科技展示手段的引用,给实体展带来了显而易见的变化——参观展览越来越有趣,与文物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近,故宫博物院“照见天地心——中国书房的意与象”特展,“还原”了紫禁城中一处特殊的书房——位于养性殿西暖阁的“香雪”。其中书房意境的营造,正得益于裸眼3D、体感交互投影等技术提供的沉浸式空间感受。步入上海博物馆“塔拉萨:海洋文明与希腊艺术”特展展厅,巨大的沉浸式地中海海景率先为观众开启一场心灵治愈之旅。有了裸眼3D技术的加持,只见海浪从墙面延伸至脚边,人们仿佛在海边踏浪嬉戏。前段时间亮相郑州商都遗址博物院的“雕画汉韵——寻找汉梦之旅”展,更彻彻底底是一个数字展。提取郑州新密出土的部分精品汉代壁画、画像石内元素进行复制展示或多样化再创作,这个展览以现代科技手段将“石头上的史诗”之强大生命力以另一种形式生动呈现。
与此同时,业内越来越认同,缺乏云展览的博物馆是不完整的。眼下,不仅几乎所有的重量级实体展都已“上云”,专为虚拟世界而生的云展览还在生成一套独属于自身的“语法”,促使“云策展”成为大势所趋。
去年,浙江省博物馆推出的“丽人行——中国古代女性图像云展览”,以对“云展览”概念的拓展而“出圈”。汇集32家博物馆千余件作品的这个展览,完成在物理空间内不可能达成的“相聚”之余,更努力创造基于新媒体的策展、观展模式,打通云策展、观众调研、线上互动等环节。中国丝绸博物馆今年发起的“SROM丝绸之路云上策展大赛”,更释放出一个重要信号。这个大赛以中国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这一集“数字藏品”“数字展览”“数字知识”“云上策展”等功能于一体的共享平台作为载体,邀请人们自主选择国内外40余家丝绸之路联盟博物馆的珍贵数字藏品,形成云端展示方案,完成从搭建场馆、挑选展具到布置展台、渲染展示环境等一系列“云策展”流程。最终的获奖策展作品如《凝视东方:从另一个视角看丝路》《四时轮转:外输内融的丝路食器之道》,拓宽着人们对于丝绸之路的认知视野,也探索着博物馆数字合作的全新模式。
层出不穷的高能技术,对于博物馆的赋能可谓日新月异。诸如透明OLED、实景三维技术等一连串新技术前段时间于第九届中国博物馆及相关产品与技术博览会上的亮相,无不给作为博物馆未来的文化供给带来无边想象。
面对未来心中有“数”,博物馆的数字化转型方能突破固有思维
数字技术应用于博物馆,不是目的,而是传播、利用的手段。如何拿来,怎样借力,业内应有审慎的判断与主动的思考。数字化浪潮来袭,其实更多地是在冲击博物馆的某些固有思维。而当面对未来,心中有“数”方能致远。
在实体展中,数字展示部分的出现不是单纯的加法,而意味着展览展示结构的变化,离不开顶层设计时的通盘考虑、融会贯通。它所呼唤的变化应该是乘法级别的。北京博物馆学会副理事长祁庆国就指出,传统实体展是实物展品、说明牌和展板的组合,而引入数字手段的实体展,无论审美还是叙事方式都发生了改变。并且,数字展项往往呈现出开放式发展过程。当它被安放在展厅不是完结,而是需要观众参与,展览开幕才可谓创作的开始。这样一套全新策展逻辑,蕴含着广阔的创新空间。
思维更新,也同样适用于云展览。云展览就该与实体展拉开距离,对此,业内已达成共识。在中国博物馆协会陈列艺术委员会副主任陈同乐看来,实体展注重视觉经验,而云展览是想象实验。后者的可能性在于,这个空间本身即具有表演性,既可以以虚实结合构建一个进行时态、随时变化的展览,也可以以写意表达构建一个一反线下常态的展览。而抛开时空限制,又在展品的选择上,令排列组合的方式呈几何级增长,并且每个人都或许能为此贡献智慧。
值得一提的是,博物馆之所以需要拥抱数字技术,不在于技术崇拜,而在于这与博物馆发展过程中的自身需求息息相关。数字展示营造的沉浸式体验,正可呼应博物馆日益注重与大众的连接这一新变化,极大地提升博物馆美育的可及性;云策展的个性化甚至独一无二性,则或将衍生出相当多元的展览视角和观点,尽展博物馆的包容性。
事实上,尽管数字技术今天之于博物馆的渗透几乎无孔不入,然其应用现状未必尽如人意。一方面,数字技术在不少博物馆中存在着过度使用、喧宾夺主的嫌疑。技术带来的炫酷够了,沉浸足了,内容却不免苍白,审美仍有待提高。对此,难怪有资深文博专家直言:“博物馆不是游乐场,活起来不等于玩起来!”另一方面,相当一部分文博故事的数字讲述,停留在声音、画面等多种媒体形式的动态集合图解上,谈不上与内容深度契合,更彰显不出数字手段之所以用来这里讲述这个文博故事的独特性。
在业内看来,数字技术意味着一种新的看待世界、表达看法的方式。也因而,怎样以数字方式更好地解读文物、历史、艺术等知识,对于博物馆来说是全新的挑战。这种理念必定需要随展览实践而不断提升、完善。在此过程中,博物馆不断靠近理想中的新定义,也不断发挥社会价值,释放着美育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