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哩哔哩扶持国产动画的特别项目“胶囊计划”邀请专业动画团队从刺、欲、喜、幻、麻、泪、燃7种“极致情绪”中选择两种作为母题创作独立动画，最终得到由14部时长10分钟上下的作品组成的动画短片集。“胶囊计划”目前在B站播出接近尾声，豆瓣评分高达8.8。
其中，杨成桦、张上执导的《辰光恰恰好》，以生活化的手法呈现了双方父母的一次共同旅行，通过娓娓道来的叙事和真实有趣的细节勾勒出了融洽而温馨的中国家庭图景，自然流淌的亲情平淡而动人，回味绵长。记者日前专访了旅居法国的两位导演，揭秘该片背后的创作历程。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情绪不“极致”，人情很温暖
《辰光恰恰好》记录了老赵夫妇和老李夫妇第一次结伴到法国旅游的故事，他们的原型分别是导演张上和杨成桦的父母。前者对西方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后者是传统的务实派，四人在旅途中遇到了很多突如其来的状况，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最终大家齐心协力、欢欢喜喜地奔向此行的目的地……
杨成桦和张上的父母三年前一起来法国玩，他俩拍摄了整个过程。接到B站“胶囊计划”的邀请之后，他们决定就以此为素材，选择“喜”和“泪”为母题创作了《辰光恰恰好》。“想做一个喜剧，同时又有一些小的感动。当然我们考虑过要不要紧扣‘极致情绪’，也跟B站有过沟通，最后还是决定以片子的完整性为主，没有特别去强调‘极致’这个点。”极致情绪在视听表达上的确会特别抓人眼球，但他们这次更想要静下来做一个贴近生活的、很有人情味儿的片子。
杨成桦是杭州人，“辰光”在杭州话里指“时间”、“时光”，《辰光恰恰好》即“时间刚刚好”。现实生活中，她和张上因为疫情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见父母了，想到疫情之前一家人虽然也有吵吵闹闹和不愉快的时候，但还可以经常团聚，一起旅行，那是很值得怀念的时光。“‘恰恰’也是一种美妙的双人舞，两个人动作的进退表现了关系的平衡。我们觉得‘恰恰’作为中文名和英文名都好听又好记，还一语双关。”定了片名之后，他们要求配乐也紧扣“恰恰”的感觉，片中音乐融合了法国香颂、恰恰舞曲和华尔兹的节奏。
《辰光恰恰好》之前，杨成桦凭借动画《自恶》入围了第15届FIRST青年影展（2021）短片竞赛单元。《自恶》是她酝酿7年的作品，有着极致的个人情绪表达，跟《辰光恰恰好》温暖的风格截然不同。她坦言，萌生《自恶》创作念头时是自己比较艰难的时期，需要一个释放情绪的出口，跟《辰光恰恰好》的创作心境很不同。“《自恶》更加突出的是自我释放，从自己出发，也希望那些有着同样焦虑经历的人能从中得到一些共鸣。《辰光恰恰好》更强调叙事的完整性，想要在这个疫情蔓延的时期，给观众呈现一个好的、温暖治愈的喜剧作品。”
细节多为真，故事半虚构
《辰光恰恰好》的旅途中，老赵夫妇和老李夫妇为了点菜而争执，因为开车走错路而闹别扭，在薰衣草花田里拍照，把钞票夹在数学课本里，用酒瓶当擀面杖做饺子，半夜不睡觉玩手机、放下手机秒睡……种种细节让观众觉得真实而有趣，他们甚至会在弹幕上分享自己父母出国旅游的类似经历。据两位导演透露，动画截取了父母真实的性格特征和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故事则是半虚构的。真实的旅途缺少冲突，而剧作是需要矛盾冲突的，片中父母们的吵架争执就是为了戏剧效果而虚构的。
片子里的大部分细节都源自真实。比如在加油站把小汽车停到了大卡车的停车位，就是三年前导演和父母一起旅行过程中的真实经历；再比如有观众注意到，老赵在旅馆房间休息的时候还用毛笔修改婚礼致辞，不禁赞叹老赵“太讲究了”。还有人截图放大了看老赵写的内容，发现和后来他在婚礼上念得确实一模一样。这一细节也与现实完全吻合。老赵的原型是张上导演的父亲，他的本职是一名美院老师，平时画国画，有用毛笔写日记的习惯，哪怕在旅途中也坚持不辍。
不过，两位导演也表示，剧情后半段的一些细节为了契合主题有虚构的成分。譬如：老李夫妇（杨成桦的父母）把钞票夹在书里这事儿是真的，但用的不是片中写满公式的数学课本，而是导演小学时买的一本闲书《谁动了我的奶酪》；张上导演的父母到法国的美术馆看展是真事，但看的并不是片中老赵夫妇看的皮埃尔·苏拉奇作品展。这里有两位导演特意埋下的幽默的小彩蛋：因为张上导演父亲画作的风格跟这位法国画家有相似的地方，片中“安排”老赵夫妇去看这个展，希望能给熟悉“张老师”的朋友和学生带来会心一笑。
找朋友给“父母”配音，“小心思”被观众发现很开心
《辰光恰恰好》的四位主角——老李和吴妈说杭州话，老赵说河南话、王妈说东北话，南腔北调的方言让异国他乡的景致也平添了几分亲切感。由于该片在法国制作完成，两位导演只好“就地取材”找朋友来配音，有面馆老板娘，会计师，动画师，大学教师，但他们都不是职业配音演员。
其中，给老赵夫妇（即张上父母的动画角色）配音的朋友录完普通话配音小样之后，听上去总感觉不够放松，于是导演请他们用各自的方言一试，反而一下子进入状态了。“我父母都是河北人，但我们这边没找到说河北方言的朋友，最后只能一个说河南话，一个说东北话。”张上说。此外，给老李（杨成桦父亲的动画角色）配音的是杨成桦的高中同学，本职是设计学院的老师，说杭州方言不在话下。没想到的是他的嗓音调整之后跟原型的声线很贴近，生动演绎了“壮实的老李”的形象。
两位导演的父母看过《辰光恰恰好》之后，也很认可片子里对他们的动画呈现，他们各自的反应也跟动画角色所体现的性格颇为契合。杨成桦导演的父母对自己在片中的动画形象如何并不太在意，觉得片子做完就好，跟片中一样是完成任务的心态，直接转发朋友圈表示支持。张上导演妈妈的反馈要相对丰富一些。“我妈说她看了好多遍，每次都乐得不行，而且觉得配音和她本人说话的方式很像，甚至怀疑我们偷偷录了她的声音，再做了特殊处理。但她也蛮像片中的性格的，比较讲究嘛，什么都要挑一挑，主要的遗憾是觉得她的动画形象还不够好看。”
随着“胶囊计划”上线B站，两位导演也会留意弹幕里网友对作品的点评，每当发现自己安插在细节里的小心思被观众解读出来的时候就很开心，比如数学书里涂鸦、吴妈告别时背过身擦眼泪等。“还看到有一个观众评论说，他感觉从中看到了台湾新浪潮电影的一些影子，这让我印象很深刻。”张上透露，他跟杨成桦在剧本创作阶段的确看了侯孝贤、杨德昌的一些电影作品，也包括李安的“父亲三部曲”。虽然没有直接借鉴，确实在生活感方面得到了一些启发，没想到观众能够通过动画成片感知到这一点，这让他们感到欣喜，也很感谢观众对作品的喜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