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帮曾颜可排舞期间，曾有天说带她去参加一个活动。
那是一个叫 周绮文的女人主办的冷僻乐器演奏会。
这个分享会倒也不见得主办得就多有水准。
但是呢，她请来的演奏家，那都是业内很有名的，一般人请不到的，还有赞助方也非常吓人，都是某某商会来着。
现如今家里有矿的人经常这么玩儿。
很多白富美们都被培养学乐器的，她们也并不是为了成为郎朗这种级别的演奏家，显然她们不可能刻苦到那个程度。
但她们的家世能让大钢琴家演奏的时候，携带她们坐在他们身边，这也是“抬面子”的的一种方式。
紧接着她们也就可以自己包剧场开演奏会了，就圈内纯粹着玩儿，也不收演出费，也不对外售票。
这周绮文长得倒不算很美，但有点气质。
曾颜可被她邀请过参加一次活动，周给策划的舞蹈展。
周也走过来跟林尘和曾颜可打了个招呼。
林尘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女的，怎么看着都很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也就算了。
那个活动结束后，林尘和曾颜可一起出去。
这时候路上有个孩子，冷天里，拉着一堆五颜六色的气球往她们这边跑，撞到了林尘。
林尘对那孩子嗔道，嗳，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淘气！小心我把你的气球都没收！拿来！
那男孩看她一眼，有点害羞，赶紧跑了。
林尘笑了。
曾颜可冷不丁悠悠说，听说林师姐年轻的时候，特讨男人喜欢，追你的男人超多，即使人家都知道你是周衡的人，也还是有无数的男人追。那会儿有好些男的天天跑去老团长家里坐着，因为你有可能会在那儿，万一呢，撞到了呢？
林尘说，嗯？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下巴一抬，很傲娇的说，何止当初？现在也是！
曾颜可“噗嗤”一下笑了。
林尘说，你笑什么？
曾颜可说，没笑。
林尘说，哼，小狗笑了。
曾颜可说，周衡讲林师姐是世上第一没有心肝之人。你当年能为了吃一个冰激凌而让他在北京冬夜里等一晚——
林尘恼了，说，他还跟你说这个？
曾颜可说，对啊。
林尘说，哼，小家子气叽叽歪歪的男人，一个冰激凌到处去说。他还跟你说我什么坏话了？你也不要得意，一个男的在现女友面前说前女友坏话，真是极其恶劣！人品极坏！我都不想说他那些事，算了——
她指的是周衡想转手把她送给别的男人的事。
曾颜可做个鬼脸说，那没准是因为他前女友是真恶劣，所以他才说呢。
林尘喊起来，什么？
曾颜可摇摇她胳膊说，哎呀，别气，我逗你玩呢，逗你玩呢。林师姐——
她拉长了一个调，又喊，林师姐——林小猫。
林尘？？？
曾颜可耸耸肩说，哦，林师姐，我有事先走了，明天排练再见。
她大步流星的走了，消失在人群里。
林尘对她的那些话懵里懵懂的，但也无所谓，她也并不真正在乎曾颜可说什么。
...
晚上回顾明生那儿睡觉。
林尘把那个乐器演奏节目单随手放在桌上。
顾明生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就是他看的这一眼，忽然让林尘想起来了周绮文到底是谁？她是那天晚上跟顾明生一起合照的女人。
他后来说那是他姐姐的朋友，他们在一起过一阵子，后来那女的嫁人的了。
林尘于是故意装作不知情的说她去看了这个演出什么什么的，这周绮文怎么怎么。顾明生不接她的话，只是说他要睡了。
林尘不高兴了，说，顾明生，你装什么装，这周绮文你明明认识。为什么装不认识的？
顾明生说，我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样？林尘，我和你也只是“朋友”关系，我不见得每一件事都要跟你交代，就像你很多事情不跟我说一样！OK？
林尘那哪能忍受他这个逻辑的，她一贯是习惯了“只许自己放火，不许顾明生点灯”的。
她不在乎他和小女孩玩，但在乎他和熟女玩儿。
她觉得他缺乏母爱，容易被成熟的女妖精们搞到手上。
小网红们都不要紧，但有母爱又有气质的女人就很难讲了。
她于是不停的纠缠他，下巴在他的胳膊脖子上磨来磨去。
顾明生推她说，干嘛你干嘛？
林尘咬着他耳朵，说，看不出来啊，我们小明还有大富婆喜欢？像你这种乖僻又暴怒的小混蛋，那女的可还真是不挑呢。
顾明生说，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小表子，都三十岁了，不也还有傻逼送你两百万的见面礼？这世上不挑的人可多了去了。
林尘说，连私生子都有人爱！
顾明生说，连过气舞蹈演员都有人爱！
林尘生气了，把他的被子都拉过来，一边拉一边说：
“我才没有过气！我现在还在搞创作，之前我才刚上了个舞。倒是你，一个男人天天混吃等死，毫无事业心，天天就学什么做个菜啊什么的，拿着你爹给你的那点零花钱混日子。有一天你老豆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顾明生的被子被她抢走了，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冷笑着说，那我就等他死了再说。既不爱人，也不忧己，无父无母，恬不知耻，朝不谋夕，混吃等死，我就是这样的，你想怎么样？
林尘听他说得非常的消极，她可怜他，于是又悄悄的把被子给他盖上了。
她紧紧的依偎他，把他的脸抬起来说，小明，你不要这样想嘛，舞剑的时候不是说得很好吗？好剑都是要藏很久的！总有拔出来的那一天！
顾明生沉默了一会儿，他摇摇头，微笑了起来：
“我那是哄你高兴的，林尘。那不是真的宝剑，那是泥水筑的，那是拔不出来的，永远都拔不出来。”
林尘抱紧他说，不是的，那是真宝剑，是拔得出来的，不是水泥做的。
她抱着他的时候，犹如抱着她自己。
宝剑还拔得出来吗？
不知道。
她投了这么多钱的这个舞剧，周衡说不怎么样，只有首演那晚有一点热闹，又恢复安静了，又像她之前创排的两个舞剧一样，演了那么几次就无人问津了，沉入了海底。
她自己也大概感觉有点不足，但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能看着它沉入漆黑的海底。
现在她在帮年轻的曾颜可排剧。
当然那也是很快乐的，红安就没有这种快乐了，但这又一次提醒了她21岁那年的成绩，离现在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人不可能永远在说，想我十年前多厉害。
林尘一边说一边眼泪漱漱而下。
顾明生反把她搂在怀里，给她擦眼泪，他又笑着说，我哄你的，林尘，那宝剑是能拔出来的。
林尘说，我不相信你了，你总是在变，你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那样说。
顾明生说，我不会变了。
林尘说，那你要听我的话。
顾明生说，嗯，我听你的话。
林尘在哭的时候已经有了个打算。
顾明生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么继续陷在泥泞里，每日混吃等死。
作为男人，他总要出去“厮杀”的。
即使她林尘只是他的“朋友”，她也得鼓励他走出这种被诅咒的人生。
他不能一直玩游戏玩网红，用他父亲给的一点零用钱有一天混一天，最正经的事只是做做菜什么的，他必须得干点社会主流承认的事。
对了，他不是学过几年画吗？
那就给他想办法做画展，万一红了呢？那不就有出路了？
她找毛总或者谁谁谁给她去帮这个事，应该也不很难。
意外的是顾明生的态度。
林尘之前一直相信他说的，他是因为家族堵死了他全部的路，所以他一无所成，每日里混日子，他自己是很想突围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但她现在主动想让他办画展，他似乎也并不把那当做一个机会那样。
她要看他以前的画作，他说都丢了，一副都没有留下来，而且本身就没画什么。
而且他又说他家里会反对。
就像上次排舞他也不愿意署名一样。
林尘说，你换个名字不就行了？你不要各种找借口，反正你先给我画，其余的事，我给你安排。
顾明生还在推脱。
林尘说，你不听我的话了？你前几天怎么说的，你会听我的话的！
顾明生看她又一副要哭的样子，硬着头皮很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但他答应了，那也是很随便的。
别的他也不肯画，非要画林尘的裸体，让她脱光衣服给他画。
林尘很恼火，把他狠骂了一顿，他才懒洋洋的说，那不画裸体了，画你的脸孔好不好？画你的手指好不好？
她同意了他画她的手指。
然后她把那画一看，感到非常沮丧。
她虽然不算懂画，但也做过一些收藏，也接触过一些画家和画作。
顾明生大概率上不是吃这碗饭的人。
这不应该啊。
他对艺术的品鉴水平那么高，怎么能画成这样？
但“眼高手低”的确是人的常态，会看不一定会画，而且画画除了需要天赋，还要每天都坚持不懈的画，他哪里能坚持下去？
她很低落，而顾明生当天做菜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的在白萝卜上雕花。
...
林尘忽然觉得她真是不了解他，暗黑的森林里，暗黑的海底里，那里到底住着什么样的生物。
但了解也不好，不了解也好，她总是还是想努力一把。
她把他的画拿给毛总看，看有没有办画展的余地。
毛总看着那副画，摇摇头说，林尘，你不会来真的吧，这画那也画的太差劲了啊，别人只是匠气，没有灵气，这完全就是差劲啊，基本功都不合格的那种——
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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