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之:一辈子把自己当成一个小演员,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大领导

谈及中国话剧,必定绕不开北京人艺,而谈到北京人艺,于是之又成了绕不开的演员。

1958年,老舍先生的《茶馆》在北京首演,剧本中一个最重要的角色王掌柜,由于是之扮演。从那以后,于是之演了一辈子的王掌柜。

舞台上的王掌柜永远是低头哈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身的市侩气息。

看过《茶馆》原著的观众觉得,这就是老舍笔下的王掌柜,于是之简直把他给演活了。

没有看过原著的观众,时而痛骂王掌柜的圆滑,时而又惋惜他那可怜又可悲的一生,观众们完全被带进了戏里,仿佛自己就是茶馆中的一位老茶客。

这一切,当然离不开于是之的精湛演技。

随着演出的次数越来越多,于是之从北京一路演到了欧洲,即便是外国观众,也被他的表演折服。

大家提到《茶馆》,首先想到的就是王掌柜,就是于是之。

于是之其实一生中没演过多少角色,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但几乎演过的,个个都成了经典。比如《龙须沟》中的程疯子,再比如《骆驼祥子》中的老马。

好的演员就是这样,用心塑造每一个角色,奉献的一定要大于自己所得到的。

但不管演得再好,别人夸赞的再多,于是之始终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小演员而已,恰巧碰到了合适的角色,才造就了一些经典。

于是之是谦逊的,为了演好戏,他曾经亲自去找老舍先生求教,商量改一下结尾,给王掌柜一个说出心里话的机会,这才有了经典的结尾,王掌柜他们三个老头,一起互诉衷肠,撒着纸钱,告别自己的过去,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后来领导看他演技好,又有能力,就提拔他当了人艺的第一副院长,还专门给他配了车。

可于是之还是从前那个小角色,只有在台上他才是一名大演员,在台下,他依然一点架子都没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领导。

有时候一些不知名的年轻演员,说话没轻没重,于是之听了也不生气,先是陪着笑脸,再打着圆场,哪有一点领导的样子。

上了岁数以后,于是之的身体变得不太好,记性也特别差,有时候话到嘴边了,可就是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对于一位演员来说,记性不好,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1992年7月16日,于是之最后一次登台扮演王掌柜,观众们早早地就来到剧场,所有人都清楚,恐怕以后不会再有这样大饱眼福的机会了。

演出开始后,王掌柜照常穿着长袍大褂,可没多大会儿,于是之的病就复发了。

轮到他说台词了,他却愣住了,使劲地回忆,想说点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蓝天野发现了他的异样,先把词儿接了过去。

第二次,又轮到他说词了,可于是之还是想不起来。

台下的观众们也紧张起来,他们看着于是之痛苦的表情,也为他捏了一把汗,谁都不愿意看到于是之的最后一场戏砸在手里。

好在这个时候,于是之想起来了,他颤抖地说着:“我就是忘了我姓什么,也忘不了您这档子事”。

演出结束以后,全场观众起立鼓掌,久久不愿停止。

他们知道,一个伟大人物的时代结束了。

于是之后来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为自己的失误道歉。他说:“我的戏剧生涯出了些毛病,它告诫我,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要演戏了。”

于是之,一如既往的谦逊。

于是之先生,用自己的一生,告诉了所有后辈,什么才叫一个真正的演员,或者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如今于是之先生已经故去,像他这样的艺术家还剩下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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