邨八红着脸,像喝醉了酒的人,从春花家里出来。本来,邨八就是一张黑红脸。加上阎美莲扇了他几耳光,虽然女人手上没力气,可是,阎美莲在气头上,几巴掌下去,邨八的脸红得像猪血。不知道的人们会以为邨八是喝多了酒,他自己心里却感觉不自在。
邨八左拐右拐穿过乡村街道,来到中心大街,他想独自到饭馆喝两杯压压惊,振作一下精神。可是想想不妥。自从当上村长以来,除了在家独自喝酒,在外面不可能自己一人喝酒。饭馆里人来人往,谁看见到他就会来拉一起喝酒,请他吃饭。此时,他心里糟糕透了,不想见人。想回家草草吃些饭睡觉,自己静一静,稳稳情绪。
邨八回到家,坐下来喝了口凉茶,心里清爽多了。
严水仙见邨八回来,习惯先端上了一盘花生米,给他倒上了一杯酒,再去给邨八做饭。今天,严水仙没有给邨八做饭,而是坐在邨八对面,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喝了口酒问邨八说,春花家的超生罚款给了吧。
邨八心里乱糟糟,随便应付说道,她咋能独特,一视同仁,不给钱咋会中。
严水仙看了一眼邨八紫红的脸,绕着圈子说,春花年轻漂亮,一个人在家,拉扯着孩子,难巴巴的,手头紧,去哪儿弄钱。
邨八眼缝里射出一道光,像手电光柱一样罩着妻子,盘算着妻子说话的意思。片刻思忖说道,春花她娘回来了,把钱给了。
邨八祥装惊讶地说,啊,阎美莲回来了。春花那孩子就是太死板不开窍,还是她娘阎美莲大方呀,说给你就给你了。
邨八听出严水仙弦外之音,不耐烦地说,啥大方不大方呀,超生罚款是上面的事,咱又不当家。
严水仙顺水推舟说道,是呀,只要阎美莲把钱给了你,你就不做难了。
严水仙说的这些话,邨八听着别扭,知道妻子是敲打自己,又知道严水仙拿他没办法。严水仙把酒杯里的酒喝进肚子里,站起来说,饭在锅里,你喝过酒自己吃吧,我出去一会儿。
邨八心里烦,巴不得严水仙赶快离开。而且,他还闻到严水仙满口火药味,不愿意与严水仙多说那么多,弄不好那句话说漏嘴,引火烧身。
严水仙独自沿着街道来到村口,沿着田埂在油菜花地转悠。
以前,邨八与阎美莲有染,严水仙早有耳闻。严水仙特别了解邨八为人做事,皮罩底不露汤,事情总是做得严丝合缝,不露声色。甚至,与村里不少女人有染,她也都知道,上面也知道。邨八处事圆滑,与上级任何人的关系都很好,才连任多年村长。邨八不是不计较,世风如此,她也计较不了的。
可是,邨八变本加厉,越来越不像话。阎美莲明明没有给他罚款,还在她面前撒谎。而且,又勾引要挟阎美莲的女儿春花。他乱伦母女世人不齿,严水仙难以容忍。
女人一旦难以忍受,就会产生叛逆心理。
报复!对,报复!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邨八心里冒出报复丈夫的念头,就要选择目标。严水仙五十出头,长得不丑,圆胖的苹果脸,白里透红。年过半百,身材又没有变形,走起路来在如似模特。严水仙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不会随便找个男人上床。她要找个与自己匹配相当,有素质有品位的男人。甚至,能隐密持久情感合得来的男人。
严水仙反复思考,反复对比,反复衡量,终于确定了目标。
刘会计人文静,不爱声张,办事稳重,是最佳人选。
刘会计高高的个子,白嫩的脸,腼腆得像个女人。见人未曾开口面带笑,也不爱多说闲话,更不会翻嘴调舌,做事稳当。
刘会计叫刘涛,四十多岁,年龄不算大,却是个二十多年的老会计。
刘涛高中毕业,毕业后在家务农。那时,村里高中毕业生不多,黄家庵村庄大,刘会计不爱出风头,在村里显不着他。他喜欢学习,还爱好写字,练出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父亲不满意地责怪刘涛说,你整天就知道写字,还不如到地里多干些活。
刘涛咧嘴,只是笑笑对爹说,爹,学文化就是为大家服务的嘛。谁家里办喜事,帮人家写写婚联有啥不好。春节帮大家写写春联,总不会有人骂我吧。
爹生气地说,咱搭配些功夫可以,那也不能搭配笔墨纸张呀。
刘涛唧唧哝哝地说,有些人家经济条件差,买不起笔墨纸张,再说了,纸张也不值几个钱,咱帮帮人家应该的嘛。
刘涛说的在理,撇撇嘴就不再吭声了。
每到春节刘涛很忙,乡邻四舍都来找他写春联。有些人有文化不会写毛笔字,又感觉刘涛的字大气好看,求他写春联的人越来越多。拿不拿纸张刘涛都给人家写,从腊月二十四五,一直写到腊月三十。
刘涛十八九岁了,同龄的小伙子都有了对象,刘涛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上门说亲的的人也不少,只是姑娘一见到刘涛,就不再回头。
刘涛人长得并不丑,人高马大,五官端正。只是,天生皮肤白嫩,细皮白脸,说话奶声奶气,从不会大声说话,没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像个大姑娘。人们取笑他,说他是个假妞。
邻居二婶不嫌弃刘涛是假妞,说刘涛乐于助人,人品好,把刘涛夸成一朵花,介绍给娘家侄女梅菊。两人见了面,梅菊相信二婶的话,不嫌弃是假妞,赞成假妞脾气好,不会惹事生非,梅菊私心严重想着嫁给刘涛,她可以当家作主。
可是,梅菊来到刘涛家一看,假妞家几间破草房兄弟多,家里穷,心凉了。
二婶骂侄女不知好歹,不认好坏人。骂归骂,梅菊不同意,二婶也没办法。
这天,刘涛从地里干活回来,村委老支书来了。刘涛赶快给老支书倒茶,爹掏出自己不舍得抽的烟卷给老支书。老支书喝了口刘涛递给他的茶,摆摆手拒绝爹递来的烟卷说,老哥,烟卷你还不舍得抽,我咋能抽呀。还是留着家里来客人抽吧。
老支书说着,拽出父亲腰里的旱烟袋,装了一袋烟叶,点燃抽了一口对爹说,老会计年龄大了,大家推荐你儿子刘涛当会计。
父亲一字不识,个性耿直,是鼻尖上不落苍蝇的人,惟恐儿子接任会计,稍有不慎难免得罪人,怕戳老几辈人的脊梁骨,不太愿意地说,刘涛一个毛孩子,咋能当会计。
老支书看透了父亲的心思,笑着说,大家的眼光雪亮。知道你脾气耿直,人穷志不穷,说话办事,从不占他人便宜,教育儿女走正路。大家是看刘涛这孩子心眼好人品好,才推荐他当会计的。
父亲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平时热心给人家帮忙,大家对他产生的好感,就说,他能行吗?
老支书笑着说,他有文化,让老会计教他一段时间就行了。
刘涛灵动性很强,干啥都很下功夫,跟着老会计学了不久,就成了熟手。刘涛为人正派,大公无私,替群众当家,脚踏实地为群众办实事。日勤月结,账目从未出现过一分钱的差错。
刘涛成为村委会成员,整天脚不着地,忙于工作忘记了自己。刘涛吃过饭,想喝杯水再去村委会,只听院子里的父亲笑“呵呵”地说,姑娘你来了,进屋吧。
刘涛闻听后纳闷,刘涛弟兄仨没有姐妹,没有姑娘来他家串门。刘涛抬头,见梅菊进来,脸一红不知说啥好。梅菊大大方方地说,咋了,不欢迎我来?
刘涛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说,咋不欢迎呀,你坐,我给你倒杯水。
梅菊笑笑说,这还差不多。
梅菊听姑妈说刘涛担任村委会计,成了村委会成员,不说有权没权,最少是个干部。尤其是近几年,村里有油水,都争着请客送礼,想尽办法往村委挤,梅菊认准刘涛有出息,就主动来了。
梅菊来了,父母知趣地出去了,留下刘涛和梅菊。两人谈着谈着挺合得来,由于他俩曾经在一块儿说过话,似乎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到了晚上梅菊也没有走,来了个先斩后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