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杜琪峰的一部港片,取材自真人真事,但现实远比电影残酷

2019年4月,TVB剧集《铁探》在内地首播,剧中的尚梓的原型是人称“无味神探”的香港警届精英——陈思祺。陈思祺1983年加入香港警队,仅用4年的时间就升任为督察。1992年4月,陈思祺接到线报,后带队前往深水埗一栋单元楼内,搜捕匪徒冯伟汉一行。陈思祺为救被困同袍,将一匪徒扑倒在地,却不幸被冯伟汉近距离开枪射击,正中眉心。

经过两个多月的抢救,陈思祺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但枪伤带给他的,是永远失去味觉和嗅觉,还有一大堆后遗症。康复出院后,他依旧选择留在重案组,更破获了港大助理教授柯丹被杀案、淘大花园尼龙袋藏尸案、秀茂坪童党烧尸案等多起大案。

《铁探》并不是唯一一部以陈督察为原型人物的影视作品,早在1995年,杜琪峰就曾拍摄过《无味神探》。

在拍《无味神探》之前,杜琪峰拍了十几年商业片,良好的票房成绩证明了他拥有敏锐的市场洞察力。直到与周星驰的两次合作,才让杜琪峰感受到了危机。沉寂一年后,杜琪峰终于想明白了:“我只拍人,人的生存哲学,人存在的价值。”于是在1995年,杜琪峰推出了《无味神探》这部带有个人风格的电影。

影片讲述了警员阿海(刘青云)业务能力超群,但与妻子(李若彤)的关系却一团糟。当他得知妻子怀上别人的孩子后,婚姻关系濒临破裂。阿海神情恍惚,不幸中了毒贩(庹宗华)的埋伏并被射中脑部。妻子的悉心照顾让他慢慢痊愈,阿海虽然失去了味觉和嗅觉,但他和妻子的关系渐渐缓和,让他相信两人之间能够破镜重圆。事情似乎在朝着好的那面发展。

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毒贩成功越狱,并绑架了阿海的妻子逼他现身。在破旧的TVB大楼里,在枪林弹雨之中,阿海意识到妻子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影片结尾,阿海开枪射向毒贩,却不知房间里全是煤气,整栋大楼开始爆炸,阿海和妻子最终逃过一劫重归于好。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香港警匪片的高产期。成龙的《警察故事》、吴宇森的《英雄本色》,把警匪片里的个人英雄主义和暴力美学做到了极致。而《无味神探》这部电影,与当时主流警匪片的不同之处,便是杜琪峰刻意将类型弱化,以警匪片的外壳,来讲一个感情故事,讲警匪片主人公的性格转变,疏离的人际关系,以及他所面临的事业家庭双重危机。

影片前30分钟,杜琪峰用几组具象的镜头来展现阿海所面临的危机。一次失败的行动,两位同事的惨死,妻子频繁的电话,让阿海走向近乎崩溃的边缘,他甚至会在等红灯的时候睡着,直到凌晨被交警叫醒。压力不断的加码,才让影片30分钟处,阿海被毒贩射中脑部这一剧情转折点变得具有合理性。影片后50分钟,则基于这个核心事件讲人物的改变。

康复后的阿海,虽然失去了味觉和嗅觉,但他变得更在意身边人的感受。他会在回警队时给同事带吃的,也会在妻子出门后因为担心她而紧随其后。他和周围人关系的缓和,也让观众相信阿海的危机已经解决了大半,他和妻子能够重归于好,并为最后TVB大楼的营救戏埋下伏笔。从四面楚歌到破镜重圆,在这79分钟里,阿海完成了人物弧度的转变。

本片在警匪片类型上的突破,足见杜琪峰在拍电影这件事上的野心,但也暴露了他当时的局限性——动作戏张力不足。以开场的天台戏为例,在表现阿海和毒贩对峙的紧张氛围时,影片的调度采用了太多相对静态的意向,如滑下的瓦片,洒落的纸币等等。这样处理缺乏动作戏应有的美感,稍显沉闷乏味。结尾TVB大楼的那场营救戏,也存在类似的问题。

作为杜琪峰电影生涯的转折点,本片最大的意义在于确定杜琪峰的个人风格,并间接推动了银河映像的成立。刘青云、李若彤的组合也在之后得到了延续,仅在1997年两人就合作过《十万火急》、《最后判决》、《一个字头的诞生》三部电影。至于动作戏张力不足的问题,杜琪峰通过不断摸索不断进步,在4年后拍出了经典的《枪火》,当然这也只是后话。

本片的结局是阿海和妻子和好,过着幸福的生活。但现实远远比电影要更残酷。现实中的陈督察,在饱受后遗症后,曾入禀高等法院,向警队提出索赔,最终获145万港元赔偿,但这笔赔偿远不足以应付他巨额的治疗费用与退休后的生活。2012年3月,陈督察被证实患末期肺癌。2015年8月,陈思祺在灵实医院病逝,同年10月,他的遗体被送往粉岭浩园安葬。他也是唯一一个非因公殉职而被安葬在浩园的香港警届精英。

TVB剧集《铁探》在最后一集也曾对陈思祺督察有过致敬,主角尚梓撑着伞有过陈督察的墓地。在赤柱监狱服刑的冯伟汉得知陈督察离世的消息后,曾忏悔的说道“我的罪孽将赎不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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