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红楼梦》不仅让无数读者为之着迷,亦是不少文艺创作者的终极理想。它曾被改编成戏曲、影视剧等多种艺术形式,如今这部文学巨著又被搬上了芭蕾舞台。6月30日晚,中央芭蕾舞团携历时三年打造的新剧《红楼梦》亮相上海大剧院,完成了在申城的首秀。
(资料图片)“《红楼梦》是我一直放在心里,却始终不敢轻易触碰的选题。”总编导佟睿睿坦言,用芭蕾去攀登中国古典文学高峰难度极大,一方面需要大胆且细心的重构剧情故事,另一方面也催生舞蹈语汇的创新突破。“我们把中国舞的流动美与芭蕾的开绷直立结合,尝试着用世界性的舞蹈语言展现中国古典名著,并以‘大道至简’的舞台美学来呈现东方哲思与神韵。”
深探原著人物的内心,破解文学取舍难题
《红楼梦》丰厚的精神容量和哲学内涵,使其具有永恒性的话题,让一代代创作者渴望尝试用不同的艺术门类去表达,然而又不知从何下手。
芭蕾舞剧《红楼梦》被看作西方芭蕾艺术与中国古典文学的一次大胆碰撞。有人说,单是“红楼梦”这三个字就会把舞剧创作者压死,原著里那么多耳熟能详的经典段落,如何取舍是摆在面前的第一道难题。
“舞台空间非常有限,不可能将洋洋洒洒的文字照搬过来。我们必须浓缩鸿篇巨制里的故事,提炼出贾府兴衰、宝玉命运和宝黛钗宿命等背后的精神内核。”佟睿睿说,此次与中芭确定合作芭蕾舞剧《红楼梦》,自己的脑海里曾经闪烁的种种想法,竟终归于白茫茫一片,覆盖着有与无、真与假、虚与实、色与空的无尽交织。“这白茫茫一片很自然地成为舞剧‘入口’,开篇就呈现了宝玉归隐途中无尽的回望。”全剧突破常规的线性叙事视角,通过归隐之路上的宝玉回望人生,展开一段跌宕起伏的贾府兴衰史。
紧接着,《红楼梦》故事在舞台上次第展开,从木石前盟的仙凡照应,到共读西厢的深情相望;从离经叛道的戏谑荒唐,到怡红寿宴的最后狂欢,勾勒出一幅幅“有情之天下”的画面。“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红楼梦’,都有贾宝玉和林妹妹。入府、初见、葬花、焚稿等饱含着最浓烈情感的文字,创作者是无法避开的。但我们也不能仅罗列一个个书中场景,一旦这样表达,就成了场景再现。”佟睿睿说,改编古典名著不能停留于“再现”层面,而是要找到自己的“打开方式”,深探角色人物的内心。
在芭蕾版《红楼梦》里,宝黛共读《西厢》的剧情是在想象空间中完成。编导的巧思让观众触摸到了舞蹈艺术对经典文学的一种独特解读,但也有人提出疑惑,用自由奔放的芭蕾双人舞呈现情窦初开的含蓄美,是否妥当?佟睿睿解释,原著中宝黛在这一段情节中并无身体接触,但心灵却在慢慢靠近。“舞蹈编创的难点就在于,如何用动态肢体去呈现这一静态场景。最终,我们决定让宝黛在想象空间里痛快自由地谈了一场精神恋爱。同时与前生绛珠仙草和神瑛侍者的故事勾连,表现前生今世永远相伴的意象。”她说:“这一定不是单纯文学的《红楼梦》,而是芭蕾舞剧的《红楼梦》。”
吸收借鉴古典舞、戏曲元素,融合创新舞蹈语汇
“中国古典舞是流动中的美、过程中的美,是那一抹回味隽永的美。这一点与芭蕾直给的美、直立向上的美截然不同。在创作中,我们始终在思考着,怎么将中国审美与西方芭蕾语汇结合,从而表达中国古典文学的意蕴、意趣。”佟睿睿认为,芭蕾版《红楼梦》创作的另一大难点正在于此,但这些问题并非无解,破题关键就是融合创新舞蹈语汇。“中国古典舞学科建立之初,也吸收了西洋芭蕾的一些训练方式,即吸收了芭蕾的脚下训练又结合了上肢的中国戏曲舞蹈元素。”
佟睿睿曾编创过《水月洛神》《点绛唇》《碧雨幽兰》《罗敷行》等作品,塑造过众多古典女性形象,让观众通过舞者的动作、深情,甚至一个回眸,窥见中国女性的特有风韵。然而,以芭蕾来塑造林黛玉的形象却是全新尝试。“演员立起足尖,整个人是挺拔向上的。但我们希望的林黛玉形象却是飘摇的,她的身姿好比弱柳扶风,命运又如浮萍一般,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离愁。角色背后是更大的时代特质和文化氛围,编创中需要尽最大努力把它提炼、呈现出来。”她说,这就要求演员经过不断磨合去逐渐适应新的身体韵律,在一呼一吸中形成气韵贯通,最终汇成一种古典意蕴。
“我认为,芭蕾舞剧《红楼梦》并不是古典作品,而是带有现当代的解读。”在创作中,戏曲的多意性给了佟睿睿很大启发,“简简单单的‘一桌两椅’就可以涵盖很多意味,戏曲的空间是延展的,具有想象力的,这或许就是中国式意蕴审美的留白。”她表示,每一次创作都是在“深度改变自己”,希望每一部作品都能给人独一无二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