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产电影史上《霸王别姬》可谓是巅峰之作,1993年1月1日在中国香港首次上映后,便成了永远的经典。
第46届戛纳电影节、第47届英国电影学院奖、第19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等多项大奖和提名。
上映十七年之久的《霸王别姬》在豆瓣世界电影排名上稳稳地占据国产电影第一名,世界电影第二名。
三小时的电影让人不忍错过半分,剧中的演员们的扮演者,早已成了影视界的大咖,唯有陈蝶衣的扮演者张国荣已离世十二年。
尽管他的身躯已经离开,但陈蝶衣的形象永远活在荧屏上。
如果说段小楼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刚,那么陈蝶衣就是声声万念俱碎的柔。
“不疯魔不成活”是陈蝶衣一生的写照,张国荣充分展现了陈蝶衣的柔情似水,将他“痴”演绎得活灵活现。
断指得戏生,数十载寒苦,无数日日夜夜的煎熬,让陈蝶衣成为舞台上惊艳世人的虞姬。
剧中有这样一幕,喜福班的孩子们排排站立,师父给他们讲述霸王别姬的故事,娓娓之中,年幼程蝶衣掉下眼泪,并抬起手来打自己,在手与脸颊的阵痛之中,试图感悟唱戏和做人的道理,逼着自己成全自己。
这个朦胧感性的青衫少年,似乎是在故事里找到了自己的命运,从此便痴迷在这段从一而终的戏里。此后,他的眼神和目光之所及,处处是戏。
虽然那时“成角儿”的追求并不强烈,但随着环境和社会因素的变化,逐渐形成了他对京剧的认同和依赖,从而渴望成为舞台上的“角儿”。
他与小癞子出逃去听戏,看着戏台上的纷繁,深受感染簌簌落泪,决定返回喜福班,至此便是与京戏烙下一辈子印记,产生完整的认同和依赖。
在戏里陈蝶衣是柔情似水的虞姬,段小楼是英勇盖世的楚霸王。
然而活在戏里的陈蝶衣早已分不清戏里戏外,与他而言它就是虞姬,师哥段小楼就是项羽。剧中的一颦一笑,一牵一切,都与他爱的霸王有关。
即便在抗日宣传满天飞时,他仍眷恋在戏台上,仿佛与世隔绝,唱腔之凄厉,身段之玲珑曼妙,实已极致。
正是无法从剧中走出的窘迫,让其在得知师哥段小楼要娶风尘女子菊仙为妻,肝肠寸断,心如草芥般悲凉,纵在袁四爷处消遣,可仍惦念着与段小楼的“定情信物”——楚霸王的佩剑。
段小楼大婚,程蝶衣清泪流落,袁某称其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殊不知,此啼是为了段小楼的薄情,也为程自己的痴情。
在陈蝶衣的心理,师哥早已不是单纯的师哥,而是给予他知遇、陪伴、守护、信赖的恋人之情,这感情不是亲情,是爱。
心底的哀伤无疑言喻,回眸看着师哥愤愤离去的背影,蝶衣的眼神里充满着委屈和不解。
痴情未得感激和理解,得来的是一阵冷漠。这一回眸目送成为了蝶衣和小楼的界线,同时也是蝶衣颓靡堕落的导火线。
世道巨变后,程蝶衣试图挣扎着走出戏生,他烧毁了戏服,独步到小时侯练功的荷花淀,眺望远方许久,回忆着他与师哥的“小半辈子”,他曾与师哥约定要唱一辈子的戏,如今已成为空头诺言。
改装易貌,蝶衣蜕下马褂长衫,穿上了中山装。行头骤变,而那双鞋竟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不会走路了。
游行批斗时,蝶衣再次为小楼勾脸画眉,面对政治的狂风暴雨欺压凌辱,程蝶衣那份坚定和傲骨,铮铮无所畏惧。段小楼在政治强压下屈服,彻底背叛了人格和信念,狠揭程蝶衣和菊仙的伤疤。
片末,时别廿一年,霸王虞姬合璧;知天命之年,小楼和蝶衣逗念《思凡》: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微怔,沉默,嗤笑。程蝶衣如梦初醒,短短数秒,又不愿从这戏梦中醒来。最终他选择了轰轰烈烈地演完,痴在这出戏里。此后,世间再无程蝶衣,“不疯魔不成活”成为了他的唯一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