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男举行比武招亲,江湖无数青年才俊纷纷前往华山。胡铁花本不想理会,却在无意中发现其中有魔教教主继承人萧春雨。
胡铁花怕高亚男受到伤害,在寻找楚留香和姬冰雁的未果的情况下,仍毅然孤身赶往华山,誓要击败萧春雨。
比武招亲中,胡铁花用尽全身解数,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决战中与萧春雨相逢,却发现……
壹
《午夜兰花》一事后,胡铁花散尽家财,流浪江湖,直到来到一个太行山深处的小山村,才停下脚步。
胡铁花留在这里,是因为村里有一个老黄头,自酿的高粱白很合他的胃口。不过,令胡铁花烦恼的是,老黄头又穷又懒,每次酿够了自己喝的酒,就开始躺平。为了能天天喝到老黄头的酒,胡铁花不得不承担了酿酒的大部分体力活。
老黄头吃准了胡铁花,不但指挥他干这个干那个,还整天骂骂咧咧,没个好脸色。胡铁花是典型的任劳不任怨,老黄骂他一句,他就还上十句。不过,两人一杯高粱白下肚,立刻便忘了刚才还问候过对方向祖宗十八代,变成一对可以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
一夏日午后,胡铁花喝了三斤高粱白,在山坡阴凉处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沉沉睡会。直到日已西斜,他被一阵马蹄声吵醒,接着便听到两个青年男子的对话。那两人显是急着赶路,趁着在路边小解的时候聊了几句,便纵马西去。
胡铁花万事不关心,但两人寥寥数语,却在他心底掀起了几丝波澜,因为他们说的关系到一个人,华山“清风女剑客”高亚男。胡铁花曾爱过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剑客,但一提到成亲,长相厮守,胡铁花就逃了。胡铁花逃了八年,高亚男就追了他八年。直到她师父枯梅大师死后,才不得不回华山主持大局。
方才那两人提到,三个月后的八月十五,高亚男要在华山比武招亲,江南花家、塞北万梅山庄、中州王家等无数世家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纷纷前往华山,希望能娶到高亚男。因为高亚男此时已是华山派的掌门,娶到她相当于把一个江湖大派收入囊中。
胡铁花沉思半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转头又喝上了酒。当夜,胡铁花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日天还没大亮,他就将身法提至极致,向东而去。
他到底不能放下心来,因为在那两个人的谈话中,他还知道有一个非常可怕的男人,也要去参加比武招亲。这人唤作萧春雨,是魔教下一代教主的继承人之一。萧春雨武功高深莫测,还修炼有一种非常诡秘的功法——“灭情策”。
修炼“灭情策”之人,年幼时便在体内种下情蛊。情蛊分为一母一子,以心头之血喂养。待种蛊人情动之后,便可将子蛊植入所爱之人体内。从此两人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但“灭情策”的关键之处,在于“灭情”二字。修炼之人情动之际,真心实意,真情流露,而当他抽身而出,绝情弃义之际,也是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从“动情”到“灭情”,修炼者不仅心境可以得到很大的提升,还可以通过子蛊,将所爱之人的一身功力,尽数吸收。反之,中了“灭情策”的人,不但被爱人狠心抛弃,还会变成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境况之惨,可想而知。
当初,胡铁花和楚留香偶然得知这件魔教隐秘后,连楚留香都破口大骂,发誓遇到修炼“灭情策”之人,绝不轻饶。如今,胡铁花得知萧春雨可能对高亚男施展这个臭名昭著的秘法,哪里还按捺得住?
不过,胡铁花虽然心中火烧,恨不得马上飞到华山,提醒高亚男别上当,但他想到自己一人可能并非萧春雨的对手,还是立刻想到了找朋友帮忙。而东边有一片大海,大海边有一艘大船,楚留香和他的三位红颜知己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就住在那艘船上。
贰
二十日后,胡铁花到了海边,也见到了大船,但船上却空空如也,只有桌子上用镇纸压住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忽闻海上有仙山,
山在虚无缥缈间。
我去也。
无奈之下,胡铁花找了一匹快马,十七个日夜便到了苏州。他进了姬冰雁的府邸,却被府内的管家告知,姬冰雁接了一单大生意,十日前便已离开。
楚留香和姬冰雁都没有找到,令胡铁花短暂失望之后,又生出满腔豪情。他想到,自己何其有幸,能有楚留香这样的兄弟和朋友,遇到什么难题都能漂亮的解决。但楚留香的存在,也让他永远没有机会深处绝地,也没有机会突破自己。
老臭虫能办到的事,我胡铁花也一样能够办到。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刹,胡铁花晋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境界,全身鲜血都仿佛沸腾起来,灵台却又清明无比。他仰天长笑,大步向华山而去。
原来,胡铁花本名云飞扬,是大旗门云峥和温黛黛之子。当初,云峥被日后逼着跳下悬崖,却在快落到崖底时被一张大网接住,昏迷过去。等他再度醒来时,已在一条大船之上,旁边照顾他的女子,正是温黛黛。
此后不久,云峥和铁中棠在塞北重建大旗门,并废除了儿子出生后,母子必须分别、夫妻必须离异以锻炼其铁血意志的陋规。从此大旗门不仅有铁与血,更有爱与情。
数年后,水灵光与温黛黛先后诞下一子,前者唤作铁中流,后者唤作云飞扬。铁中流和云飞扬从小一起长大,情逾兄弟。两个孩子六岁时,同时拜了夜帝之子朱藻为师。朱藻风流倜傥,性情高雅,一生惹下无数风流债,却始终孤身未婚。铁中流和云飞扬跟了他十年,前者学到了他的风雅高趣,后者学到了他的浪荡自由。后来,铁中流和云飞扬携手闯荡江湖,并都给自己取了化名,就是后来的楚留香和胡铁花。
除了跟朱藻学习之外,胡铁花当然还修炼了大旗门的内功心法——“大旗风云诀”。修炼时最重勇往无前、舍我其谁的心境。如今大敌当前,孤立无援,反而使胡铁花进入了这种心境。
叁
胡铁花饥餐渴饮,一路北行,武功日见精进,终于在比武招亲当日,赶到了华山。
胡铁花以云飞扬的名字报了名,一路过关斩将,并在暗暗观察自己最大的对手萧春雨。
萧春雨身长玉立,一表人才,风流蕴藉,且表面上为人非常和善。与胡铁花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对手不同,萧春雨始终只守不攻,最终逼得对方力竭,或者惭愧之下自动认输,赢得华山派山下一致好感,连高亚男看向他时,脸上都不禁浮现出几分笑容。
相反,胡铁花几次试图接近高亚男,向她解释自己的来意以及萧春雨的险恶用心,都被高亚男拒之千里。胡铁花心中暗暗焦急,却毫无办法,只好打定主意,击败所有对手。
经过大半日的激战,胡铁花和萧春雨各自击败了十三名对手,进入最后的决战。擂台之上,胡铁花看着一身白衣、面带微笑的萧春雨,大骂他狼子野心,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高亚男的头上,这次一定要他有来无回。萧春雨表示,自己这次来别无他意,只为帮一个朋友。
胡铁花闻言嗤之以鼻,让萧春雨马上动手,不料萧春雨摊了摊手,说了句“我认输”,便下了擂台。胡铁花呆立当场,迷迷糊糊地被人换上新郎服装,一步一步架着走向大堂。隐约中,他看见人群中的萧春雨摸了摸鼻子,动作和一个人实在太像……
华山派大堂,挂灯结彩,高朋满座。而主座之上,赫然坐着云峥和温黛黛,两人一脸傻笑,看着一脸呆傻的胡铁花,以及他旁边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在这一刻,胡铁花看着父母头上的白发,看着旁边身体微微颤抖的新娘,心里忽然明白,自己来到华山,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情。
一拜天地,天长地久。二拜高堂,四季安康。夫妻对拜,百年恩爱。
行礼时,高亚男悄声问:你究竟是胡铁花还是云飞扬?胡铁花回道:浪子胡铁花已死,今后只有丈夫、儿子云飞扬。
礼毕,大开筵席。胡铁花挨桌敬酒,最后才来到萧春雨这一桌。当然,萧春雨此时已去了易容,变成了楚留香。胡铁花笑骂道:老臭虫,想不到你也变坏了,给我下了这个套。楚留香未及回答,旁座的苏蓉蓉向胡铁花盈盈一拜,说这是她的主意。接着自罚三杯,作为赔罪。胡铁花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转而问楚留香:铁公鸡为何没来?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你也知道他喜欢高亚男,今日新郎不是他,他定是跑到一个角落里喝闷酒去了。话音刚落,姬冰雁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指着胡铁花口齿不清地说:你小子还算有良心,不枉我花了一半身家,为你准备聘礼。
胡铁花恍然大悟道:那日我寻你不见,原来是为我准备聘礼来着,来来来,老胡敬你一杯,不,敬你三杯,三百杯!
两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苏蓉蓉旁边的宋甜儿小声道:他昨日分明还说,若胡大哥不来,这些就是他姬冰雁——
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李红袖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