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清浅
还以为电视剧《功勋》里的孙玉芹已经够苦了，没想到还有更令人心疼的孙玉兰。当下，房子车子似乎成了很多婚姻的标配，更有人奉行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问世间还有几个孙玉兰？有多少人会像孙玉兰那样愿意嫁给专门奔赴艰苦、专揽别人不愿意干的活的张富清呢？
《无名英雄于敏》单元里的孙玉芹已经挺不容易了。丈夫于敏先是一周回一次家，后来是几个月不回家，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孙玉芹一无所知，甚至有时候走得很匆忙，没来得及跟她告别。她要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家庭，带着两个孩子，既当爹又当妈。每月还要按时往于敏老家汇钱，日子过得挺艰苦，一直想吃烤鸭却吃不起，只能在脑子里想象，家里的东西坏了得自己修，孩子被人欺负了也没有精力顾及……好在住所还像个家，是在大城市，孩子的衣服还能保障，没有补丁贴补丁。
《默默无闻张富清》里的孙玉兰则更是苦得让人心酸。她跟孙玉芹一样，也是丈夫经常不在家，既要工作又要顾家。虽然她知道丈夫去了哪里，是做什么的，可丈夫什么时候回来却跟孙玉芹一样没数。因生养了四个孩子，大女儿建珍还患了脑炎需要持续服药，日子十分拮据。
煮饭时要省着点煮，不然月底没粮只能饿肚子。孩子的衣服都是补了又补，小的穿大的，大的则用化肥袋子缝，裤子上留着两个明显的“尿素”字眼；大儿子建国参加运动会想要条新裤子，孙玉兰拿着张富清满是补丁的裤子跟他说——你看你爸这裤子年岁比你还大，还不是照样穿，于是建国不得不自己去干苦力挣钱买裤子。孙玉兰病倒后，还是熟人杨婶婶凑了一块多钱才把医药费结清了，为了还清杨婶婶钱，也为生活持续下去，十岁出头的建国带着五六岁的弟弟妹妹去河边砸石头。
住的方面同样简陋。在来凤县粮管所工作时，住的房子是很久没人住的破烂木房子，夫妻两一到住的地方得自己动手铺床，其中一张长条板凳的脚还一边高一边低，床板是用发霉的木板组成的，地面是凹凸不平的长满青苔的泥土地面，吃饭时就拿一条破条凳当饭桌。到了三胡区时则更简陋，那地方虽叫三胡区但并不是市下面的某个区，而是个小乡镇。
在城关粮管所时的房子虽破旧，起码屋顶还能遮风挡雨，而三胡区的房子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房子，就是一个简陋的棚子，所谓的墙是用竹片连起来的，有的竹片还掉落了，屋顶的茅草有限，一到雨天哪里都在漏雨。每当这时，孙玉兰和几个孩子就搬出家里的盆和碗去接漏下的雨。一次，在供销社工作的孙玉兰在外送东西没能及时赶回来，几岁大的建珍就带着弟弟妹妹用盆碗接水。张富清总说要修修屋顶，可每次都因工作忙没修，所以住在棚子的几年里，一到雨天孙玉兰和孩子都不得不用盆碗接水。
其中最令人心痛的是建珍，如孙玉兰回忆中说的，建珍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才几岁大的她就开始帮妈妈照顾弟弟妹妹，洗衣做饭，缝补衣服。可惜老天不长眼，让建珍患了脑炎，因张富清忙于工作，没能及时送到县医院治疗留下了后遗症，后来虽到不少医院看过，民间偏方也试过，可效果却不大。
直到张富清被调到卯洞公社工作，孙玉兰和孩子才在住的方面有所改善，住进一座庙里，不用再在雨天时被雨淋，没地方睡了。
和衣食住行的简陋相比，辞去供销社的工作才是让孙玉兰难受的。孙玉兰嫁给张富清面对家徒四壁、缩衣节食，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哪怕是从来凤回老家时，面对父母的抱怨，抱怨她嫁给张富清过苦日子，孙玉兰也满脸幸福地说她嫁给张富清挺好的。
自嫁给张富清后，她也一直在工作，一是热爱工作，二是家里四张嘴，她不工作单靠张富清的工资养不活全家，三是张母病重时，张富清拿完家里积蓄并借了一百五十块钱寄回家，这一百五十块钱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是一笔大钱，这债一还就是数年。然而当张富清接下精兵简政的任务后，却劝她辞去工作。孙玉兰开始时是拒绝的，然而在张富清多次做思想工作后，为了不拖丈夫后腿还是同意了。没了工作的孙玉兰并没有当起全职家庭主妇，而是四处打零工补贴家用，干起活来比以前更拼命了，就如同张富清一样，夫妻都在劳作中晕倒过……
日子明明过得很苦，孙玉兰为什么会觉得嫁给张富清很幸福？我想唯一的答案就是爱情，真挚的爱情，她爱张富清，只要是跟爱人一起，日子多苦也是甜的。所以跟着张富清到来凤工作，第一次回老家时，面对父母阻挠，要留她和孩子在老家，她拒绝了，拒绝比在来凤要好的生活，还劝父母不要为难张富清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回来时是一起回来的，现在不能让张富清一人到来凤。在家庭方面，个人认为张富清最值得骄傲和欣慰的就是遇到孙玉兰这样的灵魂伴侣，不仅顾家，还在事业上支持他，在方方面面理解他。
或许有的人会疑问，这世上还有孙玉兰这样的女人吗？为了爱情全身心付出，且还不是只把爱把付出挂嘴上，而是落在几十年的行动里，张富清揽了多少年别人不愿干的活，她就吃了多少年苦，居无定所，食不果腹，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有这样的疑问也正常，毕竟现在彩礼很高，不少婚姻都建立在房子车子票子上，有多少爱情因为贫穷而烟消云散，有多少婚姻因为贫穷一拍两散。但我相信像孙玉兰这样的人还是有的，不管是在哪个时候，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说特别是孙玉兰那个年代像孙玉兰的人很多。
八零九零后如果有听奶奶们讲过去的事，会发现那时候的人很纯粹。爷爷奶奶的婚姻里并没有那么多与物质相关的东西，相亲中对上了就结婚，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房，有没有凤凰牌自行车、缝纫机，有没有钱。结婚后他们相濡以沫，度过了三年自然灾害、十年浩劫……日子很苦很累，但都相互搀扶挺过来了，谁也没离谁而去。
而到了现在，我们的物质生活比过去丰富很多陪，可感慨精神贫瘠的却大有人在。或许是爷爷奶奶那一辈想要的生活很简单，不曾奢望什么，艰苦的条件下也很难奢望什么，所以他们的爱情婚姻很纯粹。而现在物质丰富了，生活条件好了，想要的太多，如同《渔夫和金鱼的故事》里的老太婆，拥有了木盆想要座木房子，有了木房子想要当贵妇人，贵妇人做腻后想当女皇，当了女皇仍不满足又想做女霸王，最后一无所有，又回到了昔日的贫困。
向上追求自然是好的，可多少人在向上追求时却忘记了初心，成为了“老太婆”，沦为欲望的工具，最后迷失了自己？向上的途径里最便捷的一条或许就是婚姻吧，于是有人高喊我要嫁个有钱人，我要娶个富家女，放弃了爱情嫁给了面包。但欲望或许并没有因为得到了面包而停止，哪一天就像“老太婆”那样被欲望反噬。这样的婚姻是否幸福当事人冷暖自知。
每个人都有选择面包或爱情的权利（一开始同时满足爱情和面包条件的婚姻是少的），谁选择了什么我们不做评论，但如果只是把婚姻当成满足虚荣的手段应该幸福指数不是很高吧，毕竟虚荣是无底洞呢。
不管是选择面包或爱情，在大多数人的心理，应该还是渴望找到一个像孙玉兰那样爱张富清的伴侣的吧。孙玉兰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也没有出类拔萃的才，更没有了不起的家世背景，但她能吃苦耐劳，识大体顾大局，独立又坚韧，好日子能过，苦日子也能挨，有此伴侣，夫复何求，有这样的人相随，即使成为了不张富清那样伟大的英雄，起码也能内心满足，时刻感受到爱情的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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