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综艺天花板《脱口秀大会》行至第五季，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下坡路。
如果本周二三的节目正常上线，这季的四强已经诞生。但赛程过半，《脱口秀大会 5》依然没有挽回崩坏的口碑，豆瓣评分从开分时的 5.6，一路跌到了 5.0，创下五季以来新低。
领笑员听不懂段子，乱拍灯；李诞没有 " 大局观 "；B 站 UP 主淘汰专业脱口秀演员；内部梗、离婚梗泛滥，老演员创作乏力 …… 过去五年，被行业虚火遮蔽的种种问题，在这一季《脱口秀大会》集中暴露。
《脱 5》垮塌背后，" 笑果系 " 老演员的产能被消耗殆尽；笑果出品综艺陷入 " 综 N 代 " 瓶颈期，被质疑 " 只尊重流量，不尊重脱口秀 "；脱口秀这门生意，也在面临新的危机。
红了之后，没精力写段子了
围绕《脱口秀大会 5》，观众有一个共识——老演员越来越不好笑了。
在节目里，领笑员鲁豫问何广智：对脱口秀演员来说，是生活没有那么富裕时，段子来得更容易，还是生活变好了之后更容易？
" 肯定是生活没有那么富裕的时候更容易。" 何广智直言。
作为喜剧行业标杆综艺，《脱口秀大会》这档节目，捧红了庞博、杨笠、程璐、杨蒙恩等一批演员，通过线上曝光，缩短了他们做苦行僧的时间。但一夜成名的另一面，是他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榨干。
段子源于生活，脱口秀演员其实就是在贩卖自己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演员都是开始的时候很惊艳，因为他们讲的都是个人对生活的独特体验与感悟。"
但节目播到第五季，老演员的创作积累，在一场场比赛中被消耗殆尽。一季节目有十期，演员走到最后，至少要准备五个表演，对产能要求极高。
与此同时，蜂拥而至的综艺、商务、通告 …… 占据了老演员感知生活的时间和空间。
单立人签约演员、《脱口秀大会 4》冠军周奇墨，在比赛结束后接受《人物》采访时曾说，一个五分钟的段子，写出来，去开放麦打磨，修改，再打磨，最短也需要一个月。但在被商务包围后，他没有剩余的精力写新段子了。" 我现在都不能说自己是一个脱口秀演员，我觉得我是一个广告机器。"
其他因《脱口秀大会》走红的演员，与周奇墨的情况类似。比如在《脱 5》上线前的三个月里，徐志胜参与录制了《五十公里桃花坞 2》等四档综艺，至少给六个品牌做了商务推广，由他客串的电影《独行月球》也于暑期档登陆院线。
短视频时代，人气转瞬即逝，网红层出不穷。作为《脱口秀大会》的幕后操盘手，笑果文化抓紧一切时间将老演员的人气变现，无可厚非。
本质上，笑果文化是一家生产内容的艺人经纪公司，其商业模式与内娱 " 选秀教母 " 龙丹妮创办的哇唧唧哇类似——通过制作选秀节目培养签约艺人，再利用艺人的流量和知名度赚钱。
但区别在于，脱口秀行业的人才相对偶像行业更为匮乏，脱口秀演员的上升渠道也更加狭窄。因此，《脱口秀大会》一方面要让老演员疯狂接商务赚钱，另一方面又需要老演员反复参赛，维持节目的流量与热度。
结果就是，灵感枯竭、身心俱疲的老演员们，不断在台上讲内部梗、离婚梗，拉 CP，令观众 " 累觉不爱 "。
网红、明星，反噬笑果
2017 年，笑果文化联合腾讯视频推出《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大获成功，" 催红 " 脱口秀行业。
据《脱口秀大会》导演小红透露：" 在《脱口秀大会 2》之前，很多开放麦才只卖 2 块 3 毛 3，买了票你能看到呼兰、杨蒙恩，这是真的。"
而现在，一场 " 笑果开麦秀 " 商演，已经可以卖到 480 元。经笑果文化统计，2020 年 10 月至 2021 年 7 月，全国脱口秀演出票房已高达 1.2 亿元，正式参与商演的脱口秀演员超过了 500 人。
脱口秀厂牌硬核喜剧主理人冯子龙，曾在一个夜晚接到某平台来电，暗示合作："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们在脱口秀行业再做一个笑果出来？全国有那么多俱乐部，那么多演员，难道就不能再做出一个新的东西吗？ "
但冯子龙认为没有，" 笑果的核心能力不在演员，甚至不在编剧，而是在一位很懂内容的总策划，李诞，和一位既懂节目制作又懂脱口秀的出品人，叶烽。中国电视圈要再找出这样的总策划和出品人组合，可能性实在渺茫。"
叶烽是笑果文化的创始人、董事长，出身于 " 电视湘军 " 湖南台，后随龙丹妮加入东方卫视，制作了当时如火如荼的《加油，好男儿》。结果干到一半，龙丹妮被湖南台劝回，叶烽却留了下来，一路从副导演干到了总导演，后来又做了《今晚 80 后脱口秀》，发掘了李诞、池子、王建国、思文等人。
叶烽既懂节目制作又懂脱口秀，还颇具互联网流量思维。在网综爆发之际，推出以吐槽明星为噱头的《吐槽大会》，请来李湘、宁静、曹云金、周杰等话题人物，充分利用明星流量给节目造热度。杨笠首次小范围出圈，也是因为在《脱口秀大会 2》吐槽了 TFBOYS 成员王源抽烟。
明星给笑果出品节目带来的热度肉眼可见，但本季《脱口秀大会》，却遭到了明星的反噬。周迅、那英这两位娱乐圈超级大咖，作为首期节目领笑员，飘在空中、听不懂梗、get 不到普通人的辛酸，甚至忘记拍灯 …… 不仅在比赛场内显得格格不入，也激怒了屏幕外的 " 观众老爷 "，导致《脱 5》甫一开播就被骂上热搜，口碑直线崩盘。
除了明星，笑果也在借助网红吸引新的流量。早在《脱口秀大会 3》，笑果文化就邀请了几位网络红人跨界表演，其中 " 最强新人 " 李雪琴凭借出色的个人实力和 " 雪国列车 "CP，一路挺到总决赛，成为当下内娱炙手可热的综艺咖。
但今年，笑果因捧网红的手段过于赤裸，而引起网友的大规模声讨。B 站 UP 主拉宏桑对战专业脱口秀演员小鹿，前者获得四灯直接晋级天花板，后者却因周迅 " 忘记拍灯 " 而遗憾淘汰离场。
李诞为拉宏桑充斥着 " 芭比 Q" 等网络用语的段子无脑拍灯送分，却在周讯忘记给小鹿拍灯时，表示公平起见不能补拍。笑果也因此被质疑打压非 " 笑果系 " 演员，" 公平因人而异 "。
作为一档走到第五季的 " 综 N 代 "，节目开局请来周迅、那英、拉宏桑博关注，情有可原，但这是一种战略上的偷懒——只想用明星、网红换取短期流量，全然不考虑嘉宾与节目的适配性，以及对节目长期口碑和整个行业的影响。
" 一个行业要是异军突起，绝不算行业的蓬勃发展 "
在节目里，笑果文化元老编剧程璐调侃道：我们公司的核心资产只有段子和演员。
这家靠生产段子赚钱的公司，在六年时间内完成了八轮融资，估值一度达到 30 亿，在脱口秀行业里一家独大。
然而，" 一个行业要是异军突起，绝不算行业的蓬勃发展。"2020 年，德云社相声演员阎鹤祥在和笑果脱口秀演员庞博对谈时直言：" 从 2006 年到现在，不是相声火了，是我师父郭德纲先生火了。到今天也是。这对行业是件很悲哀的事，我不知道你们行业是不是这样。"
当然是。《脱口秀的大会》爆红神话的另一面，是笑果在新人培训、经纪业务、线上节目、线下演出等各个环节占据垄断地位，既当选手又当裁判，操控着整个游戏。上笑果的节目成为脱口秀演员被大众认知的唯一通道，这可不是一个健康的行业应该有的状态。
脱口秀行业正在面临新的危机。正如李诞自己说的，笑果是一个新兴行业里 " 独大却弱 " 的公司。随着《脱口秀的大会》进入疲软期，口碑出现下滑，甚至引发观众反感，节目下一季的招商难度肯定会加大。
当笑果的节目失去金主和观众追捧时，线下的部分能撑起脱口秀行业的持续繁荣吗？恐怕很难。
李诞的商业野心一度非常膨胀，" 我们喜欢这个市场只有我们。不要有第二名，不要有竞争。" 但从《脱 5》来看，笑果一枝独秀、蒙眼狂奔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脱口秀大会 4》播出后，硬核喜剧创始人冯子龙在公司内部下了一个论断：《脱 5》之后，行业会进入下一个生态。以前的生态，是《脱口秀大会》一年比一年好，市场一年比一年大。
李诞曾把《脱口秀大会》形容为 " 脱口秀行业的广告 "，但到这一季，这个 " 广告 " 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等新型喜剧综艺，也在分流笑果的观众。
" 行业过了最初的成长期，进入发展期，线上是窗口，线下才是真舞台。"
站在行业天花板这个位置，笑果需要从长计议，重新激发老演员的创作能力，并给新人更多机会，和其他俱乐部联手，把脱口秀线下表演的地基打稳。大家火，才能真的火。
ZAKER 新闻出品
文 / 李未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