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领域的“教父”李东田要开创他的直播间了,消息一出,他的众多明星好友纷纷送上祝福—何炅、徐峥、王凯、刘嘉玲、尹正、金星、李晨、黄景瑜、张馨予……直播间的顶灯亮起,李东田面对摄影机开始介绍起商品,遇到美妆产品时,他亲自上手教手机前的观众如何使用,这与他之前的造型师经历和东田造型创业者经历都大为不同。“两年前我对直播的概念就是隔行如隔山,只知道直播首先有海量的商品,其次有大量的语言输出,再次是日复一日的工作,主播需要对直播的流程有高度的控制,一开始我对这件事感到很迷茫,在逐渐理解这件事的过程中,现在我反而有种很Fun的感觉。”李东田说。
他最大的感受是,直播改变了自己的表达方式,他是个爱聊天的人,以前更多的是一对一的聊天,最多聚会时和十几个人聊天,现在则是穿透镜头,对着上百万的人在聊天。他之前是在时尚这个领域对着媒体镜头去输出,而现在则是对着一个代表全名娱乐的镜头去输出。
直播的工作也改变了李东田的生活日常。他现在接近中午时分起床,然后给自己做一顿包含了咖啡、煎蛋、面包的早午餐,听着电台广播度过一个忙忙碌碌但内心悠闲的白天。下午,李东田一般会选择去直播间看品和对词,有些选品可能临时调整,也要灵活地去转换内容。主播一天最精彩的都是在晚上,直播最大的感受是不敢喝水,因为害怕总去洗手间打断直播。此外,他也会参与淘宝内部的选品会,看着几十号人一批一批地在面前推荐自己精心选择的商品,并给出意见,以及决定某样商品是否适合自己的直播间。
直播对李东田来说是一个新尝试,但这个尝试里他也会加入他的专业领域,通常主播都是靠讲,但他讲美妆,就会带入更多技术性的东西,让观众更多地看到效果是什么,如何去使用一件美妆单品,这是李东田要在他的直播间表达的特色。直播一个月之后,他变得放松,尤其是在面对一些跟他专业无关的商品时,他会去调动自己的生活经验,强调生活这个概念。“我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比方说我会下厨,我自然知道厨房里需要什么,一件东西一拿出来,我马上能反应好不好用,平时你要不收拾屋子,你永远不知道。”李东田说道,对美妆专业的熟稔和对生活的理解让他更能轻松驾驭直播。
2023年是李东田进入时尚行业的整30年,他经历了中国时尚产业的从无到有,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也是一个参与者和缔造者。他的职业生涯里有许多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把造型这个概念带入中国,第一次在中国推广烟熏妆,甚至连我们现在打趣地叫理发师“Tony老师”的梗也极有可能是李东田的原创。
还有,成就吕燕、提携陈漫,经手打造中国历届的每一位超模、每一位明星,一众大牌如Hermès、Tom Ford、Lanvin、Jean-Paul Gaultier、Dior等等与之争相合作,更缔造出一座时尚商业帝国,指引和贯穿着中国的风尚、审美。
他是隐在荧幕背后,见证、参与、推动了中国时尚圈发展的大腕儿。从巩俐、王菲、章子怡到周迅、李冰冰、杨幂……近20年来几乎所有的中国一线明星都和李东田合作过,主持人李静甚至调侃道,说他一双手摸过中国所有名女人的脸。作为中国时尚视觉发展的参与者、指引者,在时尚纸媒最辉煌的20年里,共同撑起这段黄金时代。
红色翻领大衣/Xu Zhi
玫瑰色高领针织衫/Loro Piana
黑色长裤、银色皮鞋/私人物品
李东田的职业生涯一直在寻求创造与突破。从前,坐在李东田对面的都是娱乐圈金字塔里顶尖的明星,当他制造了这些明星大腕最精彩的时装时刻之后,1999年,在几乎所有同行的反对声中,他开创了“东田造型”这个品牌。“当时我在纽约住了一段时间,纽约有上百个Agency,中国一个都没有,我想把这个概念带回中国,但当时遭遇的是不理解的声音,人们普遍认为这个行业是做不成一个品牌的。”李东田回忆到,当时他跟很多同行聊起这个想法,大家都觉得是港台的天下,“我说为什么不行?我就要做,我觉得应该做,我现在也做成了中国美业的头部品牌了,我通过造型,让整个美业被大众关注熟知。”
在东田造型的23年历史里,李东田在中国培养了3万名造型师、化妆师,其中不乏当下最热门的人气化妆师,他的学生有的也成为了千万粉丝级的大V。他认为在时尚产业,如今的自己比起一个化妆师,更像承担着创意总监的职位,与冯海、娟子等著名的摄影师一起去沟通,如何呈现一个人物最美的画面感。于是杂志上有了陈冲女王式优雅的微笑,李宇春有了《皇后与梦想》专辑封面上从海边回来的清爽干净的女孩,周迅古灵精怪的气质蓬勃而出。
李东田预言了时尚圈太多人的走红。著名摄影师陈漫彼时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李东田跟娱乐圈的朋友说,这个女孩会改变中国的摄影史,以至于陈漫后期在上海办个展的时候,在开幕式上说自己要感谢李东田,没有李东田就没有她的今天。吕燕出道的时候就更不被看好了,但李东田坚持这个女孩不得了,是时尚圈几十年才出一个的人才,而且恰好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间点上。于是我们看到吕燕不仅作为超模长红,如今退役后,作为设计师仍旧续写着她的辉煌。还有刘雯,2006年,李东田在杂志的“豆腐块”上看到刚刚出道的刘雯的照片,他拉上陈漫说:“咱们得赶紧拍她,这个女孩,未来一定是巨星。”到如今,刘雯依然稳坐中国超模的头把交椅。
深棕色呢子大衣
浅蓝色高领针织衫
均为Loro Piana
“这次开直播间,淘宝的人跟我沟通,他们说我就是一个伯乐,对,我就是伯乐,我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成腕儿。”李东田的语气里带着可爱的小骄傲,“我觉得伯乐不仅能看人,也能看品,我希望把这种犀利眼光用在选品上,我推荐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你得重视一下,琢磨一下。”
从造型师的角度上说,李东田做到了对技术探索的极致,也在审美上做到了引领先风。“一个人光有技术不是最关键的,审美还要好。”他谈到一个时尚领域顶尖造型师的成功秘诀时说,“但审美这个东西实话说学不来,也是天分加上努力,还要加上幸运,你看到的东西,你的自我感受,你的生长环境,甚至你得有贵人。” 而对于创业呢,他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创业者,他所做的就是把自己所学所爱的东西规模化。“生意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那可不是说你做点什么事就能得到点什么,或者说有点什么影响力就成功了,还真不敢说。”李东田坦诚说道。
但在他看来,两者有一些共同的特性,需要当事人有极高的好奇心、准确的眼光,还要在自我和大众喜好之间找到平衡。另外,李东田是一个喜欢出其不意的人。1999年,他成立东田造型品牌时,提出不是想要开一个专业发廊,而是一个集发型、化妆、会客、培训于一体的沙龙,更相当于我们如今流行的泛生活方式品牌。在选择代言人时,他也力排众议选择了一个今天看来非常正确的人—超模吕燕,从而成就了东田造型强烈的品牌印象。“守正出奇”这一如今风行的创业准则李东田坚持了30载。
红色印花开衫
浅灰色褶皱围巾
黑色墨镜
均为私人物品
30年来,李东田将西方的许多时尚概念和现象引入中国,但在当下,李东田认为,时尚不再是西方话语权的一个产物,中国已经生长出属于自己的时尚形态,尤其是在发达的互联网的加持下,让民间的更多时尚现象、时尚人物亮相,他们逐渐形成了中国式的时装景象。但在这一片繁荣中,李东田觉得我们更需要专业性地、系统性地回溯我们的历史传统,以找到属于中国自己的文化符号,打开自我层面上的认知,承认自我的特色,更好地拥有中国话语权。“网红脸为什么流行,因为我们太追求西方人大眼皮、高鼻梁、小脸的立体骨骼结构。”李东田举例说,“我们必须知道我们中的很多人就是单眼皮,适当修饰是很好的,但大面积改动就四不像。我们在创造中国美时,首先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不要否定这件事情。其次要到我们自己的历史里去追溯美的根源、传统。”
在打造了那么多女明星的风格时刻,又被普通中国女性追捧和效仿之后,李东田观察到普通的中国女性已经完成了从不自信到自信的转变,从说“我不行”到说“我要”“我觉得”的转变。“在过去的日子里,中国女性对待美的理解是从拒绝到接受再到创造,然后再到日常,人们开始把美当作一种生活方式提到面儿上,跑步、健身、SPA,都是女性的日常生活,也是热爱生活的表现。”李东田说道,“女性现在参与工作也好,决断也好,正在变得更自信更有力量,更有想告诉别人我是谁的感觉。”
红色翻领大衣/Xu Zhi
对于中国时尚产业的当下与明日,李东田觉得已经不可避免地打上了互联网化的标签。首先,网络让内容变得更多元化,传播速度更快了,以前可能拍摄完后期需要很久,现在当天就可以修好图发出了;其次,今天的时尚受众已经和往日大为不同,过去杂志面向更多的是“专业”的爱好者,那个过程让创作者有一种“高山流水觅知音”式的兴奋,而今天的受众更偏向普罗大众,其审美情趣是见仁见智的,它消解了时尚的专业性,令其变成一种泛娱乐式的消费,大众觉得好玩才是重要的。
“所以我感觉今天的创作可能要更‘落地’一些,既要创新,又要符合大众的情趣,这给创作带来一种新的挑战。”李东田正色谈到,“再有,你要顶得住舆论,原来专业人看专业人是同一种思维方式,但现在大众对时尚的理解可能跟从前是反着的,甚至可能是没有逻辑、无厘头的,所以你得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态度,如果你要坚持自己,那么需要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