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部电影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年少不曾看懂,年少到根本不知道讲述的是张爱玲和胡兰成颠沛流离的乱世情爱。
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这是张爱玲的话,也是影片中沈韶华遇见章能才的写照。
韶华母亲是个知识女性,留学时有相爱的恋人,却依然因为父母之命嫁给了韶华父亲。母亲从来没有爱过父亲,这令父亲充满耻辱感。韶华母亲死后,父亲将恨转移到了女儿身上,在续娶妻子的撺掇之下,将韶华锁进阁楼,不管她是绝食还是割腕,他都只觉厌烦,毫不心软。
韶华终于被放出阁楼,是在她父亲死后,她去见最后一面,之后就被继母赶出了家门。这个家韶华丝毫不留恋,可是扭曲缺爱的原生家庭造成的伤害,却终韶华一生都未能被治愈。
在韶华孤寂落寞的岁月里,淅淅沥沥的雨中,章能才进入她的世界。他痴迷于她写的小说,遍遍体味,惊叹动容,他要来见一见这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却不曾料到她如此明媚动人。他倾慕她,心疼她,让她自幼孤寂悲伤的心暖意横生,生出相思和依恋。
他送她一只泥老虎,那曾是母亲留给她的礼物,在她割腕前扔下阁楼碎了一地,他在作品中读到了这个悲伤的情节,送来这只一模一样的泥老虎,暖暖地填满了她的心。
章能才用最温柔的方式慢慢抚平韶华心里的悲伤,她爱和被爱,沉溺于如花绽放的温暖甜蜜。
章能才在为国外人做事,俗称汉奸,如同胡兰成。韶华只问过一句“你有没有杀过中国人?”得到否定答案后便不肯深究了,他的眼中明暗交错,只一笑生花,便让她醉了红尘。
她光脚踩着他的脚,他们从房间舞到阳台,披肩裹住他和她的深吻,当年这一幕经典爱情镜头,不会输给《泰坦尼克号》船头迎风张臂那一幕。
他喊她小傻瓜,她以为章能才这一生只对她温柔宠溺,后来却亲耳听到他也叫别的女人小傻瓜,原来他哄女人就是用小傻瓜这无限亲昵的三个字。
胡兰成逃难期间,和张爱玲、护士小周、寡妇范美秀的四角恋搅得活色生香,这个范美秀就是影片中房东太太的原型。韶华一路颠沛流离,找到章能才,在院门口听到房东太太问章能才“豆角老不老?”仿若夫妻闲话家常。
因为韶华到来,房东太太拎了包裹,要去哥哥家住几天,章能才拦住她,亲昵唤她“小傻瓜……”
那个雨夜,韶华在一地泥泞里失声痛哭,心,被狗吃了………她决绝而去。
韶华的身边一直守护着一个余老板,爱慕她、心疼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半老头子配不上她。
解放前夕,因为给国军做过物资供应,余老板怕留下来吃苦头,他花了许多金条,终于买到最后一班驶向台的船票,两张。余老板要韶华跟他一起走,即便自己配不上,在这样的乱世,他希望能照顾她,尽力护她周全。
余老板不知道,章能才回来了。韶华纵然百般恨,瞧着他胡子拉碴被饭店侍应生驱赶的憔悴落魄样,终究是不忍心,万千柔情依旧缠绵。她怕他被清算,把船票给了他,诓他说两人一起上船。
码头上人潮拥挤,余老板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女人,章能才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韶华,看到她在人群洪流中伸手挥别,于是他到底独自去了,离别和爱情比不上自己一条生路。
挤开人群跳下甲板的是余老板,他从不敢奢望她的爱情,他只是希望陪着她与她共同面对所有的苦难生死。余老板曾经是国军物资供应商的身份,而韶华是一个在劳苦大众眼里纸醉金迷的小资作家,留下来会遭遇什么?十年噩梦回答你。
再归来,四十载。韶华早已去世,她留下一部小说《白玉兰》。
故事里影射韶华自己的女主人公玉兰听到春望在战场上死了,她跳河身亡。邻村一个小伙子救了她,玉兰就跟了他,却打心底里怨了他一辈子,虽然这样,他们还是生了个孩子,这情节也许就是韶华和余老板后来的写照。
光阴已逝,流年残损,她、他和他的故事无声无息隐没在滚滚红尘之中。
彼时年少,陈淑桦的《滚滚红尘》听得满心惆怅,这部电影却完全没有看懂,只记得她的脚踩着他的,一路舞到阳台,紧裹红披肩长吻。年少的心看到了美,看到了浪漫,却浑然不知悲伤。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