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便是前篇中引发沈一石痛苦的引子,也是我下一篇想写的高瀚文的精神导师。
但这里,我只写芸娘,一个同沈一石身处同一片污泥却真正不然不妖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我认为作者后半段的书写配不上她的人物。
说起来,本剧里的女性角色各有特色:裕王府李妃具有高度的政治智慧、海瑞母亲强势偏执、海瑞妻子温良但逆来顺受、齐大柱妻子坚贞有魄力、芸娘身处污泥却不自甘堕落慧眼识局……并不只是其他男人剧里的单薄配角。
但仍然,除了李王妃因为历史上真的成长为大权在握的李太后而不得不如此之外,其他女人都没有自我。
当然,温良、坚贞、不自甘堕落确实是她们的优点。但也只是优点。不论剧里还是书里,我看不到她们内心自己生长出来的力量,野心也好,欲望也好,是人都会有的那种勃勃生机,那种“我”的意识,在她们身上,没有。
至少我没感觉到。
我并非要求古人一定要突破他们的时代拥有现代人的思想和思维。比如海母,虽然强势偏执,且有着她那个时代根深蒂固的传递香火的观念,我虽不接受,但仍能理解。不接受是因为我是现代人,理解是因为她是古代人。这两者丝毫不冲突。
而对其他女性,尤其芸娘的可惜之处在于,她差一点就长出了“我”这个东西。
她确实是古代人,还生活在封建尤为深重、理学几乎吃人的明朝!那年代,女人也许都算不上人,所以芸娘把自己寄托在爱情和男人身上并无不合理。
但问题是,作者不是古代人,不是明朝人。他是现代人,他完全可以更进一步让芸娘挣脱爱情和男人的束缚,摆脱工具人的命运,真正活出她自己!
更关键的是,芸娘这个角色,以她的经历,确实有长出“我”的土壤。
书中完整介绍了芸娘的身世:她的父亲原本在翰林院供职,后因“倒严”事件受到波及而死。之后芸娘随母亲寄住在舅舅家,母亲死后被舅舅、舅母卖到应天府的院子(妓院)。
再之后她被沈一石以二十万两白银的天价买来,送到杭州制造局,伺候宫里派来制造局任职的太监杨金水。在制造局,除伺候杨金水外,还被后者拿她的一夜春宵来交换河道监管李玄(太监)的替死。
改稻为桑事件中,沈一石拿他使美人计,逼迫新任杭州知府高瀚文同意以低价兼并农民土地。
芸娘是官家小姐出身,成烟花,几经易手,伺候身心残缺变态的太监,还被当成工具陷害忠良,而且是她一见倾心、憨直单纯的忠良!
这种经历,不可谓不复杂吧?
有过这种复杂经历,不可能不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和人生吧?
事实上,芸娘对自己的作用和所处的朝局都有着清醒的认识。她当然可以爱高瀚文,但不应该是用这种下对上的、附庸对主体的视角。
我认为,以芸娘的经历和见识,她完全应该觉醒自我。并以全新的、带有自我意识的芸娘来爱高瀚文,或者其他任何人。
最最次的就是附庸。
因为有过这样经历的芸娘,对男女、对利用、对爱情,早就该看透了。她的高度应该更高,哪怕外表看上去仍是一只苦兮兮、人人都可欺负的小白兔。但经历过这一系列事件之后,芸娘理应有质的变化。以她的资质,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作者没写到,我觉得可惜。
女人的自我,似乎来得总比别人艰难。
往古来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