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五月天官方微博
近日，“五月天演唱会黄牛票价格跌近万元”词条登上微博热搜，据媒体报道，5月9日五月天鸟巢演唱会开票当天，黄牛曾报价18800元的第一排门票，现已跌至10800元，直降8000元；而1855元这一档位不可任选座位的门票，大批黄牛如今报价在3000元左右。还有消费者投诉，当初从黄牛手中买了溢价门票，如今价格下跌，黄牛称可以退款，但要按照票面价格退，还得额外支付不少于订单金额30%的赔偿款。
在相关新闻评论区，也有大量网友在声讨黄牛，呼吁早日实现实名票，并吐槽票务营销平台大麦网抢不到票：“现在的大麦就是个商品展示柜，开票秒无，然后紧跟其后其他平台什么票都有，就是贵”，“既然倒卖文艺演出票是一种违法行为，为什么还有二级票务平台在明目张胆的售卖？”
据悉，中国台湾摇滚乐团五月天时隔三年多，官宣重返鸟巢举行“好好好想见到你”与“诺亚方舟10周年进化复刻版”双主题演唱会，场次总共6场，票量接近30万张。然而在5月9日官方售票平台开票后，5秒之内便宣告售罄，引发大批歌迷感叹：“鸟巢”那么大，却容不下一个我。
在官方渠道一票难求的同时，闲鱼、小红书、微博等互联网平台却出现大量五月天演唱会门票转卖信息，溢价范围在300元~1000元左右，还有大量的票务代理、即俗称的黄牛不仅手里有票，还宣称能接受加价指定座位，并能够具体到观众席的某一排。有黄牛甚至表示：“各档位都有票，想要什么都有”。
在总量接近30万张的票量池里，为何普通粉丝在正规渠道一票难求，而黄牛手中却有充足的票？黄牛的票从何而来，这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利益链条？
30万张门票却一票难求？
五月天演唱会门票难抢，一方面是因为乐队本身人气高受欢迎，粉丝群体庞大。尽管总票量近30万张，但开票前大麦网显示想看人数已经超过了230万。就算真正实际参与抢票的人只有200万，抢到的几率也只有15%。
另一方面也与黄牛的“搅局”脱不了干系。相比普通观众，黄牛们“搞票”主要有两种来源，第一种是通过专门的技术软件抢票囤积，此外，甚至有完整的“人工抢票”产业链。据贝壳财经报道，在人工抢票这条灰色产业链上，通常会由有经验的上线组织招募大量人力进行抢票，同时指导如何在官方渠道、第三方票务平台开票时快速打开链接、优先选位等流程。而当成员抢票成功后，只需要将票务信息提供给组织者即可得到不菲的佣金。而手握大量门票的组织者除了自己销售外，也会将票加价转手给下线的零散黄牛。经过层层转手加价，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自然是天价门票。
而这种做法也正好钻了演艺市场购票机制的漏洞。虽然目前都是实名制购票，消费者买票需要填好写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但门票本身不记名，不像火车票、飞机票一样张张都登记了用户个人信息，无法转让。演唱会门票看不出是不是本人自行购买，只要带了身份证就可以凭票进场，这显然给黄牛倒卖门票留下很大的操作空间。
另外，也有一部分黄牛的票源可能直接来源于主办方。据媒体报道，现在演唱会的门票不会全部都放在官方平台面向普通粉丝开售，还会分一部分给主办方、合作方或工作室等。一些主办方会将门票加价后出售给票务公司，然后再由黄牛进行加价转售。
上观新闻曾调查过2019年NBA“洛杉矶湖人”对战“布鲁克林篮网”上海站门票销售内幕，当时大麦网是官方唯一票务平台，正式开票后门票“秒没”，随后摩天轮、票牛等三方平台黄牛票大量涌现，引发公众质疑。
阿里巴巴负责大麦网上海渠道（2017年阿里巴巴集团全资收购了大麦网）的公关负责人对此回应：大麦网虽是NBA上海站的官方售票渠道，负责印制全部门票，但自身实际可销售的门票量仅占门票总量的15%-20%。据一名前阿里巴巴员工透露，热门赛事的主办方一般不会保证所有票卖给大麦网，会保留一部分门票送给利益相关者。例如，有客户出资赞助，那么主办方会提供一定数量的“返票”，返票的总金额大概为赞助费的10%-15%，而这些返票就可能流入黄牛市场。
而一位从事演唱会策划的前从业人士则表示，门票票面价格是物价部门按照活动主办方提供的成本报价而定的，大概能保证活动主办方10%的利润。但门票印好后会分发到不同渠道，除了大麦网等票务平台，还会分发给票务代理公司，之后票务代理公司再分发给黄牛，其票量比例可能达到总量的30%~50%左右。
黄牛倒票为何屡禁不止？
正规渠道抢不到，二手平台黄牛票满天飞，如此现象引起了五月天粉丝的不满，还有不少粉丝认为五月天演唱会主办方华乐非凡与黄牛勾结，倒卖门票抬高票价牟利。5月13日，华乐非凡官方微博发布回应称：“作为与五月天合作16年的主办方，今年再次有幸合作。为响应北京市严打黄牛高价炒票的要求，在有关部门的严格监督下，我司将全部可售票分配至大麦/纷玩岛/猫眼三家官方授权票务平台公开销售。今年五月天演唱会热度较高，抢票人数众多。在此，主办方愿与歌迷朋友们一起努力，呼吁坚决抵制黄牛票，规范市场环境。”
对于这一说法，不少粉丝仍表示不能接受，要求华乐非凡解释什么是可售票和不可售票，两者的数量占比、位置分布都是怎样的。截止目前，华乐非凡尚未有最新回应。
此前为了打击黄牛非法倒票，相关部门也有出台措施整治。例如今年4月开始，北京多部门就联合开展了打击演出票务市场“黄牛”非法倒票的专项整治工作。
黄牛倒票现象屡禁不止，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经济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做 “价格歧视”，即面向不同群体的一种差异化定价，通常指商品或服务的提供者在向不同的接受者提供相同等级、相同质量的商品或服务时，在不同接受者之间实行不同的销售价格或收费标准。
黄牛倒卖演唱会门票其实也是一种二级市场的价格歧视，当门票供给小于市场需求，就有用户愿意以更高的价格去购买门票，但是出于公平性和效率考虑，票务平台定价主要是面向大众、并综合监管和成本因素，定制的统一价格门票进行销售，因此这就给二级市场倒卖留出了空间，最终导致门票在倒卖过程中出现“价高者得”的现象。
特别是之前受到疫情严重的线下活动，“饥渴”的消费人群、亟需“回血”的演出公司都是点燃黄牛倒票“狂欢”的助燃剂。中国演出行业协会数据显示，2023年一季度全国演出市场供给和需求均强势上行，全国营业性演出（不含娱乐场所演出）场次6.89万场，较去年同比增长95.42%。
对于价格歧视来说，在经济学角度是一个中性词，并且对于引导资源流动有一定积极作用，但是很多机构在运营价格歧视时备受诟病，主要原因在于要么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使用了用户的个人数据，要么是在一些关乎民生的领域使用了价格歧视影响了社会公平。对于演出市场来说，门票售卖其实主要还是一种消费行为，出现价格歧视、也就是黄牛倒卖的现象存在一定的必然性。特别是当它没有涉及到民生行业、也没有非法使用有关消费群体的信息时，就不足以产生巨大动力来推出强制性规范进行整治。不过当黄牛倒票现象已经严重影响普通粉丝的体验，甚至开出不合理天价时，就需要主办方、艺人与粉丝群体对这一现象达成合意，形成统一行为来进行应对。
比如歌手李宇春曾多次公开发声反对粉丝购买黄牛票，其粉丝团体“玉米”们也响应偶像号召自发抵制黄牛，还会组织“玉米屠牛队”举报黄牛。后来导致很多黄牛不愿意倒卖李宇春演出的门票，从根本上减少了供需关系。
要想减少黄牛倒卖现象，还可从购票机制入手，比如采用验证码、实名制等技术手段，改进票务系统的安全性，防止黄牛通过抢票软件等非法手段获取大量票源。歌手林俊杰演唱会的经验也值得借鉴。据悉，此前林俊杰演唱会购票用户的信息都会被审核，一旦查出IP地址、用户名或者联系方式等是重复的，便会触发退票，这样能有效防止黄牛通过技术手段大量囤票。
最后，也可效仿日本杰尼斯公司的粉丝俱乐部抽签售票制度。相关艺人的演出票，需要是加入了粉丝俱乐部的人才有资格通过抽签购买，这样的随机抽签方式，也能增加门票被送到真正粉丝手里的几率。
总的来说，要想让普通消费者们享受到一个健康有序的演出市场，仅靠粉丝的摇旗呐喊是远远不够的，更多是需要主办方、艺人与粉丝群体建立一个良好的沟通机制、达成共识，从长期运营的方向出发，共同抵制黄牛贩票行为。（本文首发于钛媒体APP，仅代表个人观点，与平台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