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莱特》是解释神话仪式和悲剧关系的最好例证。因为在这部剧中显示了莎士比亚如何意识到悲剧是这一仪式模式的升华和世俗化形式。在《哈姆莱特》剧中,哈姆莱特一开始的复仇是仅仅属于个人范畴,在剧的结束之时他寻找正义,因而他的复仇已纳入社会范畴。
莎士比亚在《哈姆莱特》所要表达的一个核心问题是:儿子应该通过怎样的方式来为父亲复仇,解除父亲身上遭遇的不公正?在剧中,莎士比亚是通过四种相互不同的但是彼此相关的行为来体现的,这四种行为也与神话仪式模式是一致的。第一就是雷欧提斯式的哈姆莱特。他心中只有复仇除此之外之外别无所求,因此死的时候也和刚出场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因而最终也没有达到目的。第二就是作为丹麦王子的哈姆莱特。他在正义和复仇之间徘徊犹豫,从无知到理解,但是最终为时已晚。第三是福丁布拉斯式的哈姆莱特。他意图通过为父亲的沉冤昭雪,建立一个由他英明统治的国家结束诸王国的混乱局面。第四是老国王哈姆莱特式的哈姆莱特。这一形象包含了前三个哈姆莱特形象。经哈姆莱特理想化之后成为他必须取代的完美无缺的形象。
哈姆莱特对其父王充满矛盾、爱恨参半,源于这一动态命运:他爱父亲,因为他想成为父王那样的人,但是同时他恨父亲,因为父亲作为国王阻挡了王子成为国王的道路,作为父亲又阻挡了儿子的道路。哈姆莱特在找寻凶手时,也发现了自己。“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唉,倒霉的我却要负起重整乾坤的责任!”
哈姆莱特式的矛盾就体现在其支离破碎的性格之中。因此有多少场戏,就有多少个哈姆莱特,有多少个观众,就有多少个哈姆莱特。在这些众多性格的矛盾之中,有两个不足是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哈姆莱特渴望行动,但是他越来越意识到行动不只是为了行动本身,而是为了匡扶正义。但是在行动当中他困惑地发现,他越想通过报杀父之仇来涤净混乱的丹麦,事实上他所做下的恶事越多,因此他羡慕福丁布拉斯那样义无反顾的复仇。
另一个是哈姆莱特作为一个基督教徒,但在关键时刻却向禁欲主义求援:“注定在今天,就不会是在明天;不是明天,就是今天;逃过了今天,明天还是逃不了,随时准备着就是了。一个人既然在离开世界的时候看得出什么时候不知道他会留下些什么,那么早早脱身而去,不是更好吗?随它去。”事实上他的使命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完成的,他的事业最终无法为人理解,所以在他临死时,他叮嘱真正的禁欲主义者霍拉旭,务必“把这儿所发生的一切事实都告诉他(福丁布拉斯——笔者注)”。“让我(霍拉旭——笔者注)向那些懵无所知的世人报告这些事情的发生经过”。
因此可以看出直到临死,哈姆莱特是视野依旧是模糊的。简而言之,神话悲剧模式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一悲剧之中,人物悲剧的命运既不是咎由自取,也不是完全为自己了解,因此,再生也既不是不可避免的,也不是理所当然,福丁布拉斯所体现的天道重行也是勉强、不自然的。
在以上的论述中可以看到生死意义的思考与追问贯穿着文学的始终,都遵循着出生——死亡——再生这一大的循环节律,这一死而复生循环的意义它在于其指向这一过渡实现的手段,指向更高的升华,即通过这样的分离再生走向更高层次的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