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可以抚慰受伤的心灵,可是电影却不!

音乐可以抚慰受伤的心灵,可是电影却不!

本文作者:秋叶飘零

看了两部钢琴家的传记片。先是《盲琴师》,有些压抑,不想动笔。下一部《寂寞钢琴师》,居然是相似的感觉和思考。胡思乱想,满得快溢了,说道几句,不然堵心。

《盲琴师》,表现波兰天才爵士钢琴家米耶奇斯瓦夫.科什的短暂一生,不太好看,时空穿插,镜头切换,场景跳跃,情节零散。此片获得波兰电影节多项大奖,据说男主是著名演员,或许造型为了贴近传主,咋看都没艺术范儿,有些粗鲁而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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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钢琴师》(也叫《钢琴,独奏》)的主角卢卡斯文帅气,看得人提心吊胆,生怕随了前部片子的人物命运。结尾平和宁静,以为没事,后查百度,38岁还是自尽了。

先说两部剧情,再谈同一个问题。

《盲琴师》,将米耶奇成年后组建乐队、登台演奏、比赛夺冠、功成名就,与其早年经历、回忆片断、情感创伤、孤独心态等杂揉交织,镜头闪回碎片切换,直到最后,才交待了开头的悬念:在母亲墓前吹奏口琴,不理睬老爸。

早年家境贫寒,父母忙于生计,未及时带他就医,眼疾发展成失明。父亲竟把儿子放在马棚地上,猛抽马匹,欲踩死盲儿。母亲救下,送与修女,在修道院学了钢琴,长大后接触到爵士乐,契合心灵,一发而不可收拾,遂成名。但性格乖张,与合作者闹翻,与女友分手,落落寡合郁闷怪僻,29岁坠楼而亡。

《寂寞钢琴师》,意大利爵士钢琴诗人卢卡.佛洛瑞的生平。幼年与家人在非洲生活,父亲出差,他躲着不愿告别,又独自追着车跑。母亲生气,四个孩子,睡前唯独没有吻他。次日开车出门,妈妈从倒后镜观察,对他微笑,不慎发生车祸。姐弟俩甩出车外,母亲永远离开了。

此后,他愧对母亲的意外,也怨老是外出的父亲,难以摆脱负罪感,时常灵魂出窍回顾往昔,在痛苦中难以自拔,心理障碍严重。住院医治、亲人开导、故地重游、恋爱交友等均无效,最终还是随母去了。

无疑,两人都有一定的精神疾患。米耶奇弹琴身体前伏,动作幅度很大,火爆而奔放,这恐怕是爵士音乐所需要的最佳状态。可为人处事欠缺涵养耐心,一是失明,二是打小亲情缺失,心理阴影甚重,个性桀骜,我行我素。音乐事业上成绩斐然,个人情感生活上难以遂心,如有正常家庭和情感抚慰,多少能平息那种无所皈依而霹雳般的炽热狂躁。

卢卡相反,外表温文而雅,不动声色,谦谦君子一个。相处下去,内心的恍惚迷离和病态的敏感,令其时常冒出不着调的话,予人伤害。回家给父亲祝寿,送上地图集,奉上一句“这个家变成这样不怪你”。姐姐斥之“疯疯颠颠”,拂袖而去,“我是疯了”。女友告之怀孕,他问“父亲是我吗”,只因看见她与别人谈笑。

米耶奇出身卑微,生理残疾,亲情爱情友情统统付之阙如,眼前的漆黑造成内心的黑暗,走上绝路情有可原。

卢卡家境优裕身体健康,长相英俊才华出众,兄弟姐妹相亲相爱,貌美的女孩为之倾倒,可谓要啥有啥。只因童年记忆,毁了一生的内心安宁,说不过去,有点神经过敏和心理脆弱?

迥然不同的家庭背景、童年经历、身体状况、脾气性格和生活环境,俩人最终殊途同归。

一个差点儿被亲爹弄死,一个懵懂中害死了亲妈;一个孤苦伶仃满怀疑惧,面对冷漠无情的外界,一个在温情呵护中满怀忏悔,面对无休无止的内心折磨;一个是颇为豪横的自我中心主义者,没留下受虐妄想症;一个活在不堪回首中,莫名地弹个把小时音阶,成了迫害妄想狂——搭档跳楼,是“我用e小调音阶杀死了他”,后来疯痴到“我杀了所有人”。

二者对比,如果说米耶奇有一百个理由轻生,卢卡则有一千个理由好好活着。一家人刻意回避,不提妈妈,生怕刺激小弟。他却屡提陈年旧事,“我用一根指头跟着妈妈弹琴”。

他曾努力挣脱心理魔障,长途骑行旧地重游,跑到故居附近,直视出事地点,往事历历:仰面醒来,听到奇怪的声音——车轱辘朝天转着,爬起走近一声声喊着“妈妈”。母亲躺在车门外,地上是扯断的项链……

父亲来接,他说:我必须杀了你!回到家眼神阴郁一言不发,在琴边坐定,持刀割腕,大叫“爸爸妈妈”。三个月后登台演奏,只用一根手指弹,又用拳砸、肘压——失忆了。入院,电击治疗。

后来录制唱片,是柔和甜美的抒情音乐,我以为他捱过了危机。最后是划痕累累的旧影片,海边的孩子们、妈妈的笑容……“剧终”既是录像也是全片的end。这趟痛彻心扉的灵魂之旅,落幕了。

幼时米耶奇

尽管两人因为不同的童年记忆,有这样那样的心理创伤和精神扭曲,共同之处是在琴键上找到了心灵避难所,暂时的。音乐,不仅显出自身价值和才华,也是表现灵魂颤栗的方式和诉说心曲的渠道。

修道院里一群孩子学琴,米耶奇脱颖而出;姐弟四人,同一个母亲,音乐细胞只给了卢卡。是否可说,心灵迥于常态、行为趋于变态,才使其在艺术创作和表现上卓而不群?

不幸,他俩并非罕见的个案。众所周知,梵高割掉自己的耳朵,高更则是工作不干了、儿女不要了,飙到太平洋岛屿上画画。作曲家舒曼一直悬心自己发疯,最终未能逃脱遗传,逝于精神病院。富于艺术气质的哲学家尼采,亦精神失常。

文学史上公认两种疾病造就诗人和超凡的想象力,一个是肺结核,处于低烧状态时精神亢奋、灵感迸发;一个是癫痫,二十世纪学界认为比托尔斯泰更为卓绝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即是。他在作品中刻画了此症患者,《白痴》里的梅思金公爵和《卡拉玛卓夫兄弟》中的私生子,他还描述了发作抽搐时的美妙感受。

陀氏的现身说法,令人悚然。不过,20世纪解构主义哲学家福柯有本书《疯颠与文明》,我读罢,只觉人间啥事都是沧海桑田,前后反转得不可思议。

曾几何时,疯癫是通灵的外在标志,有特异功能,能预知未来,受人尊崇和恭敬。近代理性主义思潮兴起,精神异常才被视为少数病态,且有传染性,患者被装上船,流放到茫茫大海上。

俄国东正教有禁欲苦修、圣徒崇拜的传统,19世纪沙皇宫廷里还养着圣愚——精神行为异常者,但凡要事向其请教,只言片语指点迷津。莫斯科红场的圣瓦西里大教堂,就是为同名圣徒而建。

俄国人反感西欧的理性至上,推崇直觉和信仰,陀氏的小说《罪与罚》里,罪犯是学法律的大学生,拯救者是没文化的妓女。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中另一个主人公列文,满腹经纶,迷失在理性歧路上,最后被农民的朴素话语点醒。

纷繁缭乱、灾祸连连的20世纪,令文艺复兴以来高扬的理性主义,受到诟病,有识之士重新审视。非理性主义思潮和现代主义文化艺术的兴起,不是反对理性,而是否认理性万能和理性至上,叔本华、柏格森、弗洛依德等开掘分析人类意识深处理性和感性的占比作用和彼此关系。插一句,卢卡的心灵之路,甚合弗洛依德学说。

我想起上世纪中叶英格丽.褒曼主演的电影《爱德华医生》,也是早年经历,给男主留下心理障碍——迫害妄想症。前两年读澳大利亚女作家凯特.莫顿的代表作《她一生的秘密》,讲述女主小时候调皮,间接导致全家车祸身亡,之后多年被丈夫施暴,却自认是命运惩罚。

问题是,为何心理阴影、精神障碍之类负面因素,反能在一定程度上成全艺术才情?这就像精神病院说不清失眠抑郁的病因、音乐理论家说不清乐音何以打动人心一样玄虚深奥,人的神经系统到底咋回事,生物学、心理学、病理学等尚未揭示谜团。

我瞎猜,异常的精神活动,不同于凡夫俗子循规蹈矩,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别出心裁、出神入化……总之,逸出常规独辟蹊径,客观上成就了艺术的独特新颖别具一格。

两部电影引发关注获得好评,正是以故事的真实性和艺术表现力,传达出对人生悲剧、人性之谜的潜因探索和思考。片中卢卡说:“音乐是诉说灵魂的语言,语言有时会使人混淆。但音乐能飞上天堂也能坠入地狱,或在地狱边缘飘落”。看来,音乐可以抚慰受伤的心灵,却非万能,对于心灵的解脱和生命的挽留。

说句外行话,我觉得,他俩若非搞爵士乐,而是多弹些古典音乐,或许好点儿。我听古典风,特有治愈力。爵士?简直受不了,太闹腾,没事也能整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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