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人围绕傅聪离世争论不休时,我想有必要写写他的弟弟——傅敏。
因为,有人讲,傅敏不就没走吗,傅敏不是也活着吗?
可是,谁又知道,傅敏所历经的磨难。
曾经,父母双亡,兄长出走,爱人分手,傅敏生无可恋。
如今,哥哥去世,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句话也不说。
这位83岁的老人,他在想什么呢?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人生中的每一次告别,都是涅槃度劫。
哥哥傅聪出国留学时,全家人到火车站月台送别。
少年的傅敏哭得稀里哗啦,他伤心的是少了日夜厮磨的玩伴。
此一别,他与哥哥也走向各自不同的道路。
傅敏也想像哥哥那样走音乐的道路,可是父亲并应允。
一则家庭无力供你学音乐,二则音乐需要从小培养,半路出家难有成就,你更适合教书。
咽下委屈的泪水,傅敏遵从父旨,安心读书。
荣也父兄,辱也父兄。
无论光环还是阴影,傅敏都在父兄的掩盖和笼罩之下。
1962年,大学毕业时,由于家庭背景原因,几乎没有单位敢要他。
最终,傅敏进入一所中学,成为教英语的孩子王。
1965年,傅敏回家探亲,见了父母最后一面。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跟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
傅敏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他出生的家庭,错的是他有个叫傅雷的父亲,有个叫傅聪的哥哥。
父母双双自杀,有丧不能奔,还得含泪把与父亲和哥哥的书信投入火炉,化为灰烬。
电影《霸王别姬》中,段小楼一句“我要和他划清界限,从此以后我要和她划清界限”,让妻子菊仙绝望自杀。
当此之时,恋人也与傅敏正式划清界限。
没有了感情依靠,孤独的人只有寻死解脱。
跳水没有淹死,触电没有电死,傅敏两次自杀都没能成功。
头上撞出血窟窿,因为戴罪之身不给打麻药,硬生生缝了十几针。
苦难是最好的麻药,只有行尸走肉般活着,才能于混沌中续命。
仓皇的时代,总会留下深刻的印记。
如果对傅聪的灵魂煎熬佯作不见,那么傅敏头上的碗口大疤则是最清晰的明证。
《牧马人》中,男主角许灵均下放西北草原20年,最终放弃出国机会,留下来做一名普通教师。
电影里的故事,真不是幻想的神话。
1979年,傅敏得以到英国去探望兄长。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去不返,因为苦难沉重,伤得太深。
次年,傅敏如期回来。
唯一要求是,辞去教研组长职务,安心做个普通中学英语教师。
有父兄显赫就足够了,他需要默默无闻地过好一辈子。
傅敏说,每年9月3日父母的祭日,自己都会独自大哭一场。
人非草木,孰能无仁。
命运坎坷,善良不灭。
经过那么多无谓的磨难,丧失那么多亲情生命,能没怨气吗?
有怨气又如何,只有用泪水冲刷才会好受一点。
83年兄弟情深,天涯遥祭,就此别过。
读书弹琴,调皮打架,父亲打、母亲疼......
假使岁月洞穿,最幸福的光影将永远留在老上海的那个弄堂里。
风拂云烟,青山长眠,
阿聪、阿敏,归来可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