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纵横四海,三十年的景色轮回

三十年的纵横四海,三十年的景色轮回

文 | 王重阳lp

本世纪初,美国拍了一部《纵横四海》,大概是按美国人的思维重新勾勒了故事的角色设置,总之看完之后不觉得有什么印象,也许是因为上一次看《纵横四海》时还是在那个相对闭塞的年代,因此香港老电影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此周润发开着跑车,旁边坐着钟楚红,身后坐着张国荣,玩世不恭地唱着“阿里山的姑娘……”的久远记忆愈发清晰。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有一年一位故人送了我一本《香港有个荷里活》,我翻开看时看到作者略提到了《纵横四海》这部电影,才知道原来大家都觉得这是一部经典,既是风华正茂的周润发、钟楚红和张国荣的浪漫之旅,也是吴宇森脱离了白鸽和枪火后的情感描述。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吴宇森拍了几部比较靠谱的经典枪战片,比如《英雄本色》系列,那时刘德华和梁朝伟还都粉嫩粉嫩的,张国荣也时常在唱歌之余与梅艳芳一起跟着几位当年最红的几位大导演拍戏。

那时节里不讲究“艺人商业包装”和“定位”、“年度计划”,刚刚与国外市场接触的香港人最钟意的可能就是“见缝插针”——

唱歌、主持、拍戏,甭管是什么,让人写本子拍戏,有多快拍多块,然后赶紧剪出来送到影院去放。

由此在经济自由化的市场中,通常大家讲究的就是效率,所以后来有位外国导演在看了彼时已经成为艺术家的港星当年的作品后惊呼:

“他们……他们怎么也会演那么烂的片子?”

这就是外人对“狮子山下”精神的不了解。

粤港文化既有传统守旧,也有继往开来,很多身价千万的老板都很低调谦和,在广府人眼中,出来做事无所谓雅俗,都是为了吃饭,区别只是吃的是什么饭。看重的通常也是结果而非过程。

这种思想放在影视文化中最直观的体现可能就是类似王家卫这种导演的“产量”对比刘镇伟少得可怜,而且通常很多片方只愿意跟他合作一次,或是再也没有机会合作(被拖垮了)……

同样都是导演,《猛鬼差馆2》里王家卫和刘镇伟难得地同框过一次,彼时这两人都在写剧本,都在盼着有一天能指导话筒,因为在当年让他们眼馋又眼热的导演很多,吴宇森恰是其中之一,也是那些年里“高票房”的象征。

吴导携手“再红红不过钟楚红,再发发不过周润发”的两位如日中天的艺人,会合处于上行期的张国荣一起,编排进了他与高志森等撰写的故事中。

故事的主题以“改邪归正、惩恶扬善”为主要思想,中间还掺进了一段男女三角情,无非是“我爱她,她爱他”,虽然套路看起来有些平平,可架不住故事设计得精彩,还有三位演员放下身段,完全放得开的精彩演绎,“低”而不俗,搞笑得很。

《纵横四海》大概讲的是什么故事呢?

简而言之就是:

三人成虎行贼路,你侬我侬走天涯。

不料贼人藏祸心,发哥竟成梦中人。

楚红国荣心心念,一夜风情定终身。

忽然一日男主现,纠结反复恨意生。

飞天大盗重现时,贼寇如坐万根针。

惩恶扬善在此时,二男一女梦成真。

先不要理会我撰稿时的精神状态,且说角色的呈现——

那会儿的周润发刚给人留下了《英雄本色》里的悲情印象,帅气坚毅,然而在《纵横四海》中完全成了一个成熟幽默不失担当的男人形象,最主要的是通片散发一股贱兮兮的味道,无论是潇洒的神偷还是失意的残疾,即便坐在轮椅上也还是安慰着欲哭的钟楚红:

“这下好了,不用到处跑了。”

时至今日我还是觉得当时港片盛行于内地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题材的多样化和主角的反英雄化,比如吴宇森导演镜头下的周润发,要么是黑帮人物,要么是江洋大盗,然而市井之中凸显出的江湖儿女不为正统认知的“正能量”很是让人心动。

要知道与《纵横四海》平行的时代,在内地大多数影视剧里,主角多半不苟言笑,在善恶之争中必然要凝眉怒目,镜头再给个特写,停顿一两秒后画面一转便是反派惊恐狰狞的嘴脸……

至于男女之情?大概也就是牵个手。

亲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后来看《纵横四海》,人们才发现原来“两男一女”还可以这么“玩”:

阿海(周润发 饰)离开了红豆(钟楚红 饰),阿占(张国荣 饰)当了接盘侠。丝毫不影响三个男女从小到大一起流浪,一起被贼人(曾江 饰)收养训练当小偷共患难的友情。

那天夜里,阿占可以看着阿海尽情调戏红豆吃了飞醋,可再见时,可能他也想起曾经的阿海一脸猥琐地喊着“红豆妹妹”女孩却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所以他故作伟大地说“你总会让红豆伤心”,阿海却在一边检查他的伤口一边说:

“你们都知道我的性格,我喜欢西逛逛,东逛逛,我喜欢流浪,其实爱一个人并不是要跟她一辈子的,我喜欢花,难道我摘下来你让我闻闻,我喜欢风,难道你让风停下来,我喜欢云,难道你就让云罩着我,我喜欢海,难道我去跳海?”……

当三人历经几番精彩的正邪对决之后,阿海在码头上故作失意地要离开,那对男女不耐烦的说“你再不跟过来我们就走了!”他随即转身“等等!”随后一辈子不正经的男人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前任和兄弟生下的孩子的“奶爸”。

幼时我只对“大家排队上厕所——正确答案是英国首都伦敦”感到“学会了”,长大后却发现一时之间无法辨认究竟是阿海的洒脱正确还是阿占的痴情绝对。

只是独特的港式幽默贯穿全片,让正派显得不那么“正派”,反派显得不那么可恨,也是当年一群自由人独特的生活体会,只不过有的人善于将生活感悟写进故事里,有的人则难以放得开喧闹而嚣张地讲述一段并不“非黑即白”的故事。

应该说那一批不知道什么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人未必懂电影和表演,但一定懂生活。

他们可能用初中毕业就被迫到社会上讨生活的深刻体验告知了自己,也预言了当时甚至三十年后的我们:

故事,一旦“非黑即白”就显得寡淡无味了。

而这种百花齐放天马行空的时代也促成了一段辉煌的光影历史,在那段似乎已经遥不可及的历史中,出了吴宇森的铁血柔情,还有成龙的家具城神话、徐克的光怪陆离、王晶的荒诞搞怪、周星驰的草根宣誓、楚原的三级风月、陈可辛的时代悲歌和林正英的天地玄黄。

市场做起来了,混的人也就多了。混的人多了,理论和体系也就成立了。

于是乎,表演风格、体系划分和商业计划等这些老人们闻所未闻的事物开始逐渐占据了主流,至于故事好不好,观众爱不爱看,或者说的是不是人话似乎就慢慢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而随着一个必然来临的历史时刻的到来,香港电影如一片雨打的芭蕉,承了天恩,也淋了失意。然而这一切放在如今看来,似乎似曾相识又遥不可及。

于是当时代大踏步地即将迈入2023年的这一天,我意外地想起吴宇森的这部《纵横四海》,它不仅是香港电影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商业片之一,也是让美国人都想买来重新拍一遍的精彩故事。

故事中不但有那间年华最美的周润发、钟楚红与张国荣,还有身为导演的“过来人”吴宇森等隔着时空留下的一语双关:

“红豆的幸福,也就是你的幸福,你的幸福,也就是我的幸福,我的幸福,也就是大家的幸福。”

一切依旧如昨。

一切的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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