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北京知青程幼芬,下乡来到陕北高原上的太古村。生产队队长拿着一张名单,先念村里人的名字,再念知青的名字。念到名字的村里人需要把知青领回家。轮到程幼芬时,队长先是念了王全民,后又念到程幼芬和沈小兰。只见人群当中走出一个黑脸小伙,冲着两人说:“跟我来”!
程幼芬和沈小兰是同班同学,两人关系特别好。插队前,家长叮嘱他们说,“到了陕北,最好不要拆散,互相做伴”。和生产队长打了招呼后,两人被安排到了王全民家。这是一个五口之家:王全民,父亲,母亲和两个妹妹。
来太谷村插队的知青,算上她俩共有11人,基本都是初中生。年龄小,不懂事,经常给惹麻烦。太古村所在的双阁公社,逢集会有庙会,吸引了附近几个村子的社员和知青。知青间经常因为两三句话不对付,就大打出手。有时候,知青还会偷社员的鸡、狗拿到集市上卖,或者直接拉到林子里开小灶。
(资料图)11个知青,除了程幼芬和沈小兰,还有两名女知青,另外两个人也住在一起。4个女知青比较老实,和那8个男知青不对付。王全民母亲得知后,对程幼芬和沈小兰说,“你俩在家吃饭吧,别去吃知青灶了。”
后来,王全民帮着他们,在自己住的东窑洞内盘了一个土灶。期间,王全民忙前忙后,完全没让两个姑娘插手。通过此事,程幼芬和沈小兰明显能感觉得到。自从生产队长分完组,王全民就一直表现得很热情。盘灶台,挑水,磨刀,修镢头,铁锨。想到的,想不到的,都被王全民抢着干了。两个女知青过意不去,谢他,王全民笑笑说,“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然而,没过几天,王全民就闲不住了,有人要给他介绍对象。
陕北结婚早,以王全民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早该有孩子了。其实,早几年,王全民确实结过一次婚。但是女方不能生育,最后以离婚收尾。眼看着王全民的年龄越来越大,母亲又着急给他介绍对象了。
图:知青
第一个对象,20岁,也结过一次婚,丈夫死了。结果,王全民连媒人都不愿意见。他父母也认为女方命硬,克男人,就没有勉强王全民。第二个对象,24岁,是个姑娘。上过学,眼光比较高,挑来挑去,把自己剩下了。王全民父母觉得这个姑娘不错,满口向媒人答应了下来。
那天,说好在隔壁村的媒人家里见面。一大早,王全民的父母就去叫王全民起床,还给他准备了一双新鞋。日上三竿,王全民还没起床。他爹气地蹲在院子里面骂,“睡,睡,睡,二十五六岁的人,还不想着结婚,怎么想的?”没多久,王全民起床了,他披着衣服,扛着一把镢头出门干活去了,完全不理说媒的事。就这样,第二桩婚事吹了。
后来,程幼芬撞见王全民,问他,“让你去相亲,你怎么不去?”王全民说,“当地的女人跟你们比,一点意思都没有”。初中毕业的程幼芬,哪听过这样的虎狼之词,脸不由得一红,“胡说”。结过一次婚的王全民,根本不害臊,继续说,“我说的是真的,当地女人没见识,打扮得再好也是一幅土样。不像你们北京学生,不打扮都顺眼”。
程幼芬打趣地说道,“那你干脆找个北京的知青算了!”说到这里,王全民却把头低下了。过了片刻说,“见了面,事情成了,就要在你们住的东窑里面办喜事,得把你们撵走。我不想让你们走,干脆不去见面”。王全民不经意的一句话,让程幼芬心中吃了一惊。她和沈小兰只知道王全民喜欢和他们接近,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思。
自从上次和王全民深入交谈了一次后,程幼芬渐渐对王全民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更何况,十七八岁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龄,程幼芬的芳心很快就被王全民俘获。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在这个陕北的小村子里发生了。程幼芬非常清楚,她和王全明的事情,不一定都有个好结果。其中,最大的阻力莫过于程幼芬在北京的父母。
图:知青正在聊天
1972年春节,程幼芬回北京探亲。将她和王全民的事情,向父母全盘托出。果不其然,程幼芬不仅没有说服父母,甚至连他们的心也没能被打动。二老简直要被气昏了,他们告诉程幼芬,“要么和跟王全民绝关系,要么和我们断绝关系”。
陕北到北京,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再加上中间在北京过了一个春节,眨眼间就过去了两个月。
重回太古村,程幼芬明显能感觉到王全民变了,在她面前总是躲躲闪闪的。过去,程幼芬每次从地里回来,王全民总会将母亲支开,偷偷地亲上一口。然而,这次从北京回来,每次亲热时,王全民总是很勉强,很做作。这让程幼芬非常纳闷,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沈小兰就解开了程幼芬心中的疑惑。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沈小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拍了拍旁边的程幼芬说,“幼芬,我两个月没来月事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程幼芬说,“可能是累得”。沈小兰又说,“不是,可能有了。”随后便是小声地哭泣。程幼芬早已睡意全无,她急忙问,“谁的?”黑暗中,沈小兰小声地说道,“王全民!”
“王全民”这三个字如同五雷轰顶,程幼芬抓起旁边的衣服就冲出了窑洞。沈小兰看到后也追了过去。等沈小兰找到程幼芬时,她正坐在村口的石碾上。程幼芬望着追来的沈小兰,哽咽着说,“我和他,也早就有那种关系了。”
第二天,王全民慌了。他知道事情早晚会暴露,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早上,程幼芬和沈小兰各自收拾着行李,准备从他们家搬走。而王全民就跪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他俩走。最终,他们也没搬走。搬走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弄得人尽皆知。
图:下乡女知青
他们做了一个决定:结婚,由王全民来娶沈小兰!
这个决定,是由程幼芬和沈小兰商量后的结果。程幼芬也想和王全民结婚,但是自己的好姐妹,沈小兰,已经怀有身孕,她必须给她留一条出路。
这件事,不能怪沈小兰,要怪就怪王全民。程幼芬和王全民谈恋爱的事情,即使亲如王全民父母,和程幼芬同住一张炕的沈小兰都不知情。只是没想到,王全民趁程幼芬回家探亲的短短两个月,竟然骗了沈小兰。
结婚仪式很简单,王全民家请了五桌客人,村干部和几名最亲近的亲戚。没放鞭炮,没贴喜对子,就连晚上也没有允许村里的人闹洞房。大家很清楚,这是王全民惹下的麻烦,要尽量把事情办得平和,不刺眼。也许是为了弥补程幼芬,王全民和沈小兰结婚时,坚决不让程幼芬从东窑洞里面搬出来。
只可惜,王全民和程幼芬,以及沈小兰间的三角恋,并没有因为结婚而结束。
太古村,像他的名字一样古老。村子里面,仍然有不少旧习俗。从正月开始算,初五叫破五,忌出门,中午要吃饺子,谓之填穷。正月十二是老鼠嫁女节,孩子们晚上要躲在磨房里,听老鼠嫁女。正月十五元宵节,点灯笼,做麻油灯。数不完的节日。
然而,不管什么节日,都需要家中的妇女来操持。考虑到沈小兰是从北京来的姑娘,不懂这些很正常,婆婆也没有苛求。但有一件事情,沈小兰做的让王全民的母亲始终无法原谅她。
图:男知青,和本文无关
王全民结婚后没多久,赶上大妹妹出嫁。自古以来,婚丧嫁娶讲究的特别多。结婚那天,沈小兰作为嫂子,负责给妹妹送亲。按照当地的风俗,新媳妇第1天进门,不需向任何人行礼。但是,男方的村里人有意戏耍新媳妇,这个让她叫叔,那个让她叫爷。
沈小兰不懂当地的规矩,再加上当天忙晕了头,忘记了公婆的叮嘱。每次有人起哄,沈小兰总是在旁边一个劲的催促小姑子开口叫人。结果,男方越闹越起劲,小姑子被逼的不得不开口叫人。新媳妇进门时,本该讨要的红包,也被他们糊弄过去。这样一来,显得女方太过掉价。
王全民的父母知道后,攒了一肚子气,指责这个不知深浅的儿媳妇逞能。可沈小兰怀有身孕,公婆不好开口,只好讲给村里的人。话又传到了沈小兰的耳朵里,少不了一顿大吵。从此开始,婆媳之间总是磕磕绊绊。
几个月后,沈小兰生了个女孩,婆婆就更不高兴了。坐月子时,经常给沈小兰脸色看。刚出月子,沈小兰就抱着孩子回到了北京,一去就是半年。期间,王全民写了好几封信,全都石沉大海。由于联系不上程幼芬,王全民想到程幼芬和沈小兰是好姐妹,同班同学,就托程幼芬联系。
沈小兰刚走几个月,王全民就开始在程幼芬面前献殷勤。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王全民总会给程幼芬送去一份。有一次,王全民送来了一包水果糖,程幼芬气的直接扔在了地上,“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和小兰好好过日子!”说完,转身就走。
图:男知青,和事件主人公无关
这天中午,程幼芬正在烧火,王全民站在锅台前说,“今天晚上,我有话想跟你说。”程幼芬回答说,“不用说,我不想听。”王全民又说,“你相不相信我爱你?”还没有等程幼芬回话,王全民已经摸起了菜刀,手起刀落,小拇指头已经不见了。程幼芬“哇”的一下扑了过去,哭喊着说,“你这是干什么?”王全民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说,“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心”。
受伤后,王全民既没有去合作医疗站,也没有叫赤脚医生。他找了一张干净的布,包着草木灰和消炎药,敷在了伤口上。外人问起时,他解释说,“砍柴的时候,斧头不小心剁在了手指头上。”
王全民的这根小拇指没有白丢,程幼芬又和他好了。
可两人刚好没几个月,沈小兰就抱着孩子从北京回来了。这时,程幼芬却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对此,她感到害怕、羞耻,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当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打胎。
程幼芬先是按照偏方喝药,除了恶心,肚子没有一点反应。后来,她专挑重活干。运土坯,别的妇女一次端两页,程幼芬却要端四页。给地里送粪,男人拉车都得要人推,程幼芬却一个人硬拉着往前走。她试图用这种超负荷工作的方式,让自己流产。可不管她怎么折腾,孩子都还好好的。
日子慢慢向前滚动,此时,距离程幼芬怀孕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每次出工前,程幼芬总是找来一块白布勒紧肚子。眼看肚子越来越盖不住时,公社领导传达了中央下发的文件,主题是打击破坏知青上山下乡的行为。其中有一条,就是对玷污女知青的,一律严惩不贷。隔壁公社的一名会计,因为此事被判了15年。
消息下达后,程幼芬一直提心吊胆。阳历十月,程幼芬的肚子越来越大,甚至都有人起了疑心。程幼芬知道,必须做出了断了。
图:正在工作的女知青
这天,天色还没亮,程幼芬找了一块布,狠狠的勒住了肚子,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狠。他悄悄走出门,随便找了一条路,低着头往前走。一直走到下午,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血开始从裤腿流出来。直到这时,程幼芬才松开缠在身上的布条,躺在了地上。
经过一番折腾,程幼芬流产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昏死在了路边。
醒来时,程幼芬在一个村子的合作医疗站里,赤脚医生已经帮她止住了血。村里的放羊老汉,把她送到这里来的。问她是哪个村子的,她也不回答。不过,一看这个样子,其他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没有追问。后来,放羊老汉把程幼芬从公社卫生院接到家里。老伴给程幼芬煮了鸡蛋,熬了小米粥。
晚上,老汉找到程幼芬说,“姑娘,你得跟我说实话,你是哪个村子的?我们心里好有个底。万一出了事情,我们得担责任”。冷静下来的程幼芬,心里也有了打算,小声哽咽着说,“我是太古村的知青”。老汉听后,不禁吃了一惊,“太古村,双阁公社,五十里路。怀着孕跑这么远,不要命了吗?”
后来,程幼芬又求老汉的儿子跑一趟,去太古村把王全民叫过来。第二天天黑的时候,老汉的儿子回来了。可跟来的不是王全民,而是队长派来的人。见到来人不是王全民,程幼芬哭了,她拼死守护的秘密,就要被人揭底了。
等程幼芬回到太古村时,王全民已经被人抓了起来。
程幼芬去找警察求情,警察说,“有人反映,他原来的老婆,就是先怀孕才结婚。结了婚,成了夫妻,我们也就不追究了。但是他还要胡来,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们怎么能轻易放过?”从警察局出来后,程幼芬想到了一个主意:结婚,让王全民娶她。
然而,想要结婚得先让沈小兰和王全民离婚。于是,程幼芬又去找沈小兰商量。见面时,沈小兰的态度冷冰冰的,也不招呼程幼芬坐下。而沈小兰不说话,程幼芬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抬起了头,发现对方都含着泪水。谁也控制不了自己,两人一下子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最终,沈小兰退让了,和王全民办理了离婚手续。过程很顺利,公社知道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也没有阻拦。然而,等到程幼芬办理结婚手续时,却遇到了麻烦。办事处不仅不批,反而将这件事情看成笑话。
而为了能和王全民结婚,程幼芬跑了一圈又一圈。从公社,到县城,谁都没法阻拦她,可谁都不愿意帮她办理结婚手续。北京家里知道这件事情后,来信劝程幼芬,不听,又来信骂程幼芬,也不听。
眼看没办法,被逼急的程幼芬,跑到公安局前静坐了三天。第3天晚上,有人给她递了一封电报,是北京的父母拍来的。电报上说,“闺女,别再胡闹了,回北京,回家。”
县里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县里的人说,“别再闹了,我们给你解决招工指标,让你去外地工作”。可程幼芬不愿意,她只要求放掉王全民,成全两人结婚。
一个月后,领导来检查工作。程幼芬趁机跑到领导住宿的宾馆,向领导反映情况。领导指示说:北京知青愿意嫁给普通农民,立志留在陕北农村,精神可嘉,应该予以成全。就这样,王全民被放了出来,程幼芬也和他结婚了。
婚后,公社有了招工指标,沈小兰第一批被招走。至于她和王全民的女儿王平芳,则是留给了王全民。第2年,程幼芬又怀孕了,第3年生了个男孩。不管是亲生的儿子,还是沈小兰留下的女儿王平芳,程幼芬都视若己出。
1982年,上面发了新的文件:给予和当地农民结婚的北京知青安排工作。就这样,程幼芬被安排在双阁公社当会计。至于王全民,则留在家里种烤烟。第二年,两人靠着工资和卖烤烟的钱,盖了三间大瓦房。
看着蒸蒸日上的家庭,王全民的父母不止一次的警告儿子,“今后你但凡再敢有半点对不起幼芬的地方,不管幼芬什么态度,我们先得和你拼命。”